第99章(1 / 1)

朝阳从开阔的江面?上缓缓升起,众人?挤在岸边,望着如同在怒吼的三门壑巨浪,窃窃私语:“秋日是潮头最猛的时候,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作孽……”

“祖宗的规矩,难道真的丝毫都不顾了吗?这?船上竟都是女子阴气如此之重,真是荒唐……这?可是要触怒神仙的啊……”

众人?纷纷不安作揖,嘴里念念有词祈祷着,提前向江中的神仙请罪。

“祖宗的规矩,难道真的丝毫都不顾了吗?这?船上竟都是女子阴气如此之重,真是荒唐……这?可是要触怒神仙的啊……”

众人?纷纷不安作揖,嘴里念念有词祈祷着,提前向江中的神仙请罪。

江水翻涌拍岸,灰铅色的天沉沉压下,在江浪和天的交接处,一艘弯翘的客船缓缓而来,在苍茫江浪映衬下,船体甚是渺小单薄,呼啸的旋风将帆吹得簌簌作响,船上几人?裙袂飘扬,宛若天边锦云,众人?望着,不由提了一口?气。

三门壑凶险,平日都是挑好日头过,还要祭祀祷告,绝不让女子沾染唯恐不吉,如今风猛浪急,船上又都是女子,恐怕凶多吉少……

众人?直直盯着客船,不敢有丝毫走神。

江浪狂烈,似是想让妄图挑战它的人?就此止步,那艘客船却无?丝毫犹豫,驶向灰蓝色的江浪深处,弯翘的船一次次随着浪尖翻涌上下颠簸,礁石撞击在护舱板上,船纹丝不动。

一个几乎要触碰云端的巍巍浪头汹涌而来,飞溅的江浪将岸边百姓衣衫打湿,众人?一声惊呼,再去看时,却未曾看到那小小的船只,谢璧指挥岸上的纤夫用?力拉纤,坚韧强劲的绳索绷紧,浪花落下,客船飘飘摇摇的再次出现?,云层倾斜日光,船身闪出熠熠光彩。

几个女子立在甲板之上,姿容清丽,宛若仙子,眉目间的光芒烨然灼目。

众人?不由得喝了一声彩。

谢璧眼眸落在风口?浪尖中,江晚月翩跹的身姿上,他?为她自豪,只要她得偿所?愿,他?便安心开怀。

至于他?所?做之事,他?并不愿江晚月得知。

没有什么比这?等场景更有冲击力,此前的流言也被人?质疑。

“要说翻船,还是和船技,风势,运气有关,也怨不到女子身上……”

“是啊是啊,你看看这?一船,连水手?都是女子,还在此等狂风呼啸之时过三门壑,若只要是沾了女子就翻船,船早就翻了……”

“……”

众人?议论纷纷,纷纷赞叹,待到船稳浪定,有人?押着几名女子来到人?前,并将北戎的服饰,物品等洒落在地上,众人?面?面?相觑,不晓得这?是什么情况。

谢璧从人?群中缓缓走出,声音沉稳:“你们可还记得她们是何人??”

“当然记得。”立刻有人?议论道:“就是她们传言,说江姑娘……”那人?顿了顿,才?道:“说江姑娘命中带克,因此才?导致家中的灾祸和前几日的翻船……”

“然而本官一路追查她们,却在她们的住处查到了北戎的腰带,服饰和信物。”谢璧语气坚定,透着不容置疑的维护:“江姑娘是无?辜的,那些传言更是无?稽之谈,因为她们是北戎安插在我们身边的奸细!”

一语既出,跪在地上的女子瑟瑟发抖,拼命摇头似是想争辩什么,却被堵住了嘴,围观的众人?则神情大变,如今人?人?谈戎色变,没曾想身边竟被安插了北戎人?的奸细!这?些人?挑拨离间,散播谣言,而他?们,差点进了北戎人?设下的圈套!

众人?的关注点不再是男女之争,而是和北戎之间的血海深仇!

谢璧趁着群情激愤,才?定声道:“北戎造谣女子不吉,甚是可恶,而她们所?利用?的,恰恰是每人?心底的所?思所?想。”

“凡是有船经过,洗衣淘米的女子便要回?避撤离,掌舵,船员,更是绝不允许女子担任,就连船桨等物件,都不许女子触碰,甚至不少船不搭载独身女子,若船无?事还好,倘若船有半丝不妥,常常不去追究男子之责,却将脏水泼在和船无?关的女人?身上,舟来船去,这?条江送不少男子外出求学经商,也给?不少男子提供了生计,诸位,为何女子未曾受这?等优待,却要承受百般非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黑压压的人?群甚是沉寂,唯有谢璧沉稳有力的话语,字字清晰。

“可这?次出船,船上皆是女子,由此可见,所?谓女子不吉,皆是无?稽之谈,”

“以后会有很?多女子开的客船,行的巨舟荡漾在江面?上,碧胧峡的江很?美,天公造物,人?人?可得,此地不该是女子的禁区,若谁心有不忿,请找我谢璧理?论!”

人?群中一阵哗然。

众人?听谢璧一番言论,也觉得针对女子的种种限制也许有失偏颇,但谢璧如此明目张胆的让女人?来江面?上,如此用?心的为女子陈情,还是引起了不少人?质疑。

“巡抚大人?这?是要为咱们女子出头了?”

“……咱碧胧峡又不是没男人?了,那江面?风吹浪打,何苦非要让女子受罪呢?”

“身为巡抚大人?,不该是处理?政事大事吗……这?……怎的还管到女人?身上了?”

窃窃私语和质疑细碎而汹涌的席卷而来,谢璧岿然不动,眸间隐有光华流转:“这?次北戎来犯,生死存亡之时,有很?多女子挺身而出,东都的城墙上有女子,她们坚守到城破的最后一刻,行医救人?的有女子,是她们助战士冲锋陷阵,江间渡人?的也有女子,在众人?哭天喊地,无?路可走的时候,她就是救民于水火的菩萨!依本官所?见,女子的气魄,胆量,智谋,不输男儿!若听信流言,抑制女子,岂非让人?寒心?再入绝境时,还会有哪位女子来相帮?女子之事,绝非小事,而是关乎国本民生之事!”

这?番话铿锵有力,但谢璧语气却是温润沉稳的,语气并非责怪,却透着恳切和真诚,听起来自有一番动人?的力量,

阿文和江晚月一同下了船,看到这?一幕,阿文不由拽了拽江晚月袖子,低声道:“谢大人?这?样的官员,不,这?样的男子,也真是世所?罕见。”

江晚月轻笑,羞她:“你不若反思一下自己,见的世面?是否太少了些?”

阿文却正?色道:“都说谢大人?仙鹤骨松姿,不染凡尘,我却觉得他?是最最有凡心之人?,能这?般为女子这?样着想,也不知哪个女子有福气,能做他?的妻。”

也不知哪个女子有福气能做他?的妻。

这?句话,曾经无?数次的掠过自己脑海。

唯有真的成了他?的妻,才?知晓,所?谓福气,并非人?人?可享。

江晚月心头一颤,将脸偏了个方向。

阿文却未曾罢休,低声道:“晚月,你不是在京城呆过一年吗?可曾有见过谢大人??或是听过什么有关他?的事情?”

江晚月脸色渐渐没了血色,她缓缓握紧手?指,语气发涩:“谢大人?……是贵人?,纵使我去了京城,和他?也是云泥之别,咫尺天涯。”

阿文面?露失望,江晚月面?色煞白若冬雪,捂着手?帕轻轻咳了几声。

阿文忙回?过神,轻轻拍着江晚月背:“晚月……你……你这?是怎么了?”

江晚月低声道:“无?妨,只是有些……晕船惧水罢了。”

“晕船惧水?”阿文怔住:“你……你不是最不怕江浪的吗?从前夏日,还总带我们去江浪里采莲蓬……”

江晚月唇角的笑意渗出几分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