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 / 1)

裴昀看着地图沉吟道:“水畔周遭高地,大约有四处,西北,西南,东北山上都有民居,唯有东南角的拓江寺,地处山中却隐蔽僻静,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极有可能是北戎的选择。”

他思索片刻,立刻扬声道:“来人,暗中派精锐将?此寺围住,莫要声张,待北戎指挥上山后,立刻围捕。”

众将?立刻听?命。

李盈从京城带了几千精锐,一半随他暗中搜查粮船所在河道,裴昀则带着剩下的精锐,又从潭州大营点兵数百人,兵士趁着夜色悄然上山,埋伏在草从中,将?拓江寺团团围住。

何珠等人毫无预兆,大战前一日,一上山便被精锐围捕斩杀,但裴并未声张,而是仍照常和山外的北戎兵士照常传递消息。

大战当日,北戎兵士船只纷纷进入淮河,但因山林遮蔽,从此处进攻潭州会有一部分视野盲区,按照之前约定,最高处的拓江寺会立有旗帜领导,北戎军士站在船上甲板掌握,却看不到在山上指挥的旗帜,正在疑惑间?,却看到裴昀将?何珠人头高高举起:“指挥人头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若是陆战,北戎士兵也许还有一争之力,但此刻雾笼江岸,人在船中,北戎兵士本?就?胆战心?惊,满心?寄托在指挥身上,乍一看此场面,登时军心?大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为了让船只更平稳,减少士兵晕船,北戎船只用铁索相?连,一时间?箭如雨下,船只纷纷中箭起火,铁索相?连的甲板火光冲天,本?就?脆弱的队形登时如一盘散沙,北戎的舟船被焚沉毁了数百艘,潭州士气?大振,开战以来,皆是朝廷避北戎战士如猛虎,这还是第一次反败为胜,众将?也带领兵士奋勇登船,和北戎士兵短兵相?接,北戎士兵纷纷落水,淹死数千人。

与此同时,李盈等人也成功凿沉北戎粮船,再加上固若金汤的潭州城池,危在旦夕的潭州总算保住了。

激动的潭州百姓纷纷走向街头庆祝:“潭州大捷!潭州大捷!”

一时间?,潭州州县都沉浸在胜利的氛围中,更重要的是,众人从前都觉得北戎是无法战胜的,可这次之后,众人却扭转了心?理。

北戎水战是弱项,这次战败后,北戎心?有凄然,以长江为堑,北戎不再南下。

除此之外,北戎内部也发生权力更迭,善战的北戎王子多荣顺长江南下攻击之时,何相?蔡冲等人通过和北戎高层联络,鼓动北戎大王子夺取王位,多荣在东都和哥哥夺位,成功夺位后也不敢南下。

因此,潭州大捷虽是北戎退兵的直接原因,但何相?和蔡冲二人受赏反而更重,何相?仍是一国首辅,位置不可撼动。

好?在朝廷在蜀地虽是偏安,却也渐渐稳定。战后,朝廷下令擢升官员,秦凌升任潭州江陵两州刺史,裴昀被提拔为水军副总督,战中,李元吉指挥箭攻,杀敌英勇,裴昀趁机为李元吉上奏脱罪,皇帝恩准,李元吉也摆脱了逃将?的罪名,和裴昀一时成为潭州双将?,风头无量。

*

战事平定,朝廷连诏谢璧回蜀,谢璧却再三?推迟,每日早出晚归,查看潭州的池沼水路。

潭州百姓常常看到城郊的水渠旁,有男子一衫一笠独自在堤岸行走,蹲身仔细查看堤岸土质,袍角沾土浑然不觉。

战胜的喜悦和狂热席卷全长江以南,唯独未曾影响到他。

十月底天气?渐渐转凉,江晚月和若珊一起出门,去潭州城墙附近摘选金挂,潭州城墙下遍值十里金桂,秋日金桂盛开,很多百姓会来此地掬采金桂,可惜如今已是十月底,秋风将?尽,金蕊已落,树枝上只剩零星的金点。

江晚月一手捧着竹筐,一手认真翻检树枝上的金点,不放过任何细小桂花,若珊生来尊贵,从未干过这等事,好?奇的跟在江晚月身侧,端详她半日道:“你摘这么多桂花,打算做什么用呢?”

江晚月倒神?神?秘秘笑道:“桂花的用处可多了,你先尽数摘下,待回去我再和你细说。”

若珊笑一声,随着江晚月采摘了不少,潭州城车马粼粼,二人靠着城墙边缓缓走回江晚月暂住的院子江晚月暂住的院子也是官府安排的,虽是民居,但离官署区很近,两人进了小院,江晚月笑道:“这桂花可分成三?份,一份洒上甘草水蒸了做规划糕,这些则是加在酒曲中发酵城桃花酿,剩下的可做桂花头油。”

若珊笑道:“吃的喝的用的都有了,一花三?用,桂花若有灵,也要谢你。”

两人闲聊着天,正在弯身择洗,院中槐叶簌簌作响,两人回头,却看到树影离飞速窜出一个男子,白光闪动,他手持利刃竟朝江晚月刺去,速度极快来不及躲闪,若珊忙用手中的篮子朝他投掷,刀尖一闪,桂花飘落,篮子已尽数破开。

那人飞脚踹到若珊,再次朝江晚月砍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高大男子飞驰而出,迅速将?人制服。

来人竟是李元吉,战事胜利之前他一直隐姓埋名,只说是若珊家?从前的亲卫,如今虽不必隐姓埋名,但他仍常来寻若珊,想来二人已渐生情谊,今儿进门时恰好?看到此人挥动,恰好?救下了二人。

江晚月惊魂稍定,朝李元吉道谢,若珊面色苍白,李元吉和江晚月搀扶起她,照料她去卧房休息。

刺杀江晚月的人,竟是那次押运女子,落水后侥幸逃生的北戎士兵,因怀恨报复,才来刺杀。

裴昀谢璧都知?晓了此事,裴昀放下手中公事,点了六个身手极出众的卫兵拨给江晚月,对江晚月道:“外头的世道正乱,你一个姑娘家?,还是要少出门,就?算真的要去何处,也要把这些人带上以防万一。”

江晚月看着那六个身手矫健,武力不凡的男子,哭笑不得:“大人这也太夸张了,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这些勇士应当英勇报国,不必只护着我一个小女子。”

“唯有你安全了,我才有心?思报国。”裴昀低声道,随即移开眼眸:“你若嫌他们?碍事,可以让他们?微服跟随。”

裴昀定定望着江晚月:“别让我担心?,好?吗?”

江晚月垂眸,语气?平静:“我会照顾好?自己?,大人不必为我分心?。”

*

翌日,谢璧立在廊下,看到江晚月身影在众人护送下进了院子,方才慢慢回房。

往日独来独往的倩影,如今被护得严严实实,唯剩裙摆隐约看见。

竹西看谢璧似有心?事,忙道:“郎君别难受,如今夫人是朝廷下旨嘉奖的人,裴大人论公也该保护,郎君莫要不悦……”

谢璧笑了一声:“乱世艰难,如今有人护着她,自然是好?事,我又怎会不悦?还有以后称呼上要注意。”

竹西眼珠转了转,答了声是。

郎君嘴上说得好?听?,但面色上的失落却是遮不住的。

半晌,忽听?谢璧问道:“我从前常用的袖箭,似在箱子里,你去找找看。”

竹西一怔,忙飞速找来袖箭,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郎君找这袖箭,是为了夫人……哦不,为了江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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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月升,谢璧拿出袖箭,在月光下重温基础手法,也练习回旋等复杂技艺,谢璧久不用袖箭,倒是有几分生疏,如今肩上的伤未曾彻底痊愈,动作偶尔牵动臂膀,带来沉沉的痛意。

可他始终未曾停下。

他要加急练习,才能早日去教?江晚月灵活运用,挥洒自保。

练了大约一个时辰后,谢璧收起袖箭,眉眼低垂,在月光下愈发显得清隽出尘。

于谢璧个人而言,他并不愿出门被人簇拥保护,尤其是这些人还是旁人派来的,这虽是保护,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置于另一人的目光之中。

况且,江晚月并不是深闺娇女,她如展翅稚鸟,翱翔天际,又怎会时时刻刻被护在旁人的羽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