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是?在次日上朝时才晓得靖宁帝已经连夜离京的消息。
一时间, 群臣大骇。
如今战事未明,皇帝竟弃城而逃,这岂不是亡国之像吗?!
皇帝离京, 军心涣散, 这京城守不守得住,真的要另当别论了。
群臣有的愤而怒骂, 有的目光呆滞, 有的捶胸大哭。
一道清朗不失沉稳的声音划破众臣的喧嚣:“大战当前, 大家切勿自乱阵脚, 本宫尚在,定和?诸位同进退。”
众臣一怔。
眼前的少?年身量未足,举手之间尚存几分青涩, 但眉眼尽是?坚毅决然。
是?他们的太子殿下。
他们总想着?太子尚小不堪大任,没曾想, 太子也已经?长大了。
众臣齐齐拜下,口称陛下。
太子极力推辞,言陛下尚在, 不敢逾越。
众臣一想也是?, 如今陛下尚在, 太子登基,那岂不是?把太子架在火上烤。
总之太子没走, 还表了态, 让他们心头渐渐安定了几分。
没曾想翌日,太子拒绝称帝的理由?便消失了靖宁帝回来了, 不过回来的是?一具尸体?。
刚出京城不久, 微服的靖宁帝便嫌骑马太累,想要在京城周边歇息, 众亲卫只好陪同,日头高照,疲惫的众人开?始趴睡小憩,没曾想忽然杀出一波骑兵,他们甚至不晓得来人究竟是?北戎军队的一部分,还是?地?方乱军,总之这些骑兵眼馋亲卫的马匹盘缠装备,乱剑之下,靖宁帝还未彻底从?梦中清醒,就丢了性命。
而此刻北戎人还未到京城周边,众亲卫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蔡冲做主,又带着?靖宁帝重返宫城。
大臣:“……”
这次出宫,一无所获,靖宁帝还稀里糊涂丢了性命,可能唯一的好处,便是?给?太子腾位置吧。
毕竟太子看起来,倒是?比靖宁帝聪敏靠谱不少?。
靖宁帝葬于帝陵,太子灵前帝位,改国号为嘉和?。
此时,北戎人已来势汹汹,新帝先将?谢璧等主战之人提拔为相,各级衙门也大多任命主战官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太子继位后的第三日,北戎的兵马已经?来到了东都城外,谢璧和?守京的李盈将?军一起,做了妥当的准备,将?水城门,金水河封锁,又将?京城的四个城门牢牢防守,每个城门派一万精兵防御,在城墙上搭了护城的毯子,在楼橹上安置了坐炮,床子弩,手炮等防城措施,另派了一万人,将?位于城郊的粮仓守住。
三日大战后,守城石已消耗殆尽,谢璧想起皇帝园林里的太湖巨石,请旨拆运以备守城之用。
皇帝立刻应允,上朝时,小皇帝立在御案前,漆黑深长的眸光一一扫过朝下众臣:“如今京城已到危急存亡之际,宫中连太湖石都运到了城墙之上,如今危急存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各位都懂,如今北戎兵临城下,诸位心怀朝廷,朕定会铭记嘉奖。”
众臣都立刻领会皇帝心意,一时间,纷纷拿出家中财物。
权宦蔡冲家的山石,也被尽数搬来,沦为守城的石头。
谢璧给?皇帝鼓气道:“陛下,只要守住城池十日,等待关将?军带各地?援军到来,定然击败北戎,重振朝廷。”
皇帝点头,望向谢璧的眸光透着?信任:“一切依赖谢大人了。”
蔡冲看向谢璧背影的眸光却透出几分冰冷,谢璧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后辈,当时谢璧进谏,先帝大怒,谢璧被下大理寺,她还为谢璧求过情,但如今却愈发觉得谢璧令人忌惮,他心中沉吟,叹息一声上前道:“陛下,谢大人年少?有为,但性子还是?急躁些,您想想,当初若非是?他擅自做主,和?关将?军围困北戎冒然出战,怎会成这等局面,陛下和?娘娘也不至于遇难啊……”
蔡冲循循善诱:“这都是?谢大人之罪啊!”
皇帝冷冷一笑,逼视蔡冲道:“害了父皇母后的,是?北戎人,杀了万千黎民百姓的,也是?北戎人,若抗战有罪,朕就当这天下第一罪人。”
少?年帝王眸若寒星,掷地?有声,虽还年少?,气场却让人心生畏惧,蔡冲心里一抖,陪着?笑,不敢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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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戎兵士一路攻城已有了经?验,他们派出先锋敢死队,一次次在突围中搭建云梯,谢璧身穿薄甲,亲自登上城墙,连发几箭,北戎将?士跌落云梯。
北戎二王子多荣正在城墙下,好整以暇望着?城墙上的谢璧,他倒是?未曾料到,文官出身,清隽出尘的谢璧也能有如此凌厉身手,真上了战场,倒也不比北戎男儿差。
谢璧特意派出一批精锐,冒险顺侧边城墙而下,挨着?城墙根潜入,将?北戎云梯烧毁,谢璧和?北戎作战时善于观察,嘱咐士兵道:“北戎士兵攻城,大多由?底层士官口哨指挥,底层士官大多有金耳环,而普通士兵并无,你们下城后优先斩杀组织士官,士兵无人指挥,稍一突击,定会自溃。”
精锐会意,立刻照谢璧所说去做,将?兵临城下的北戎兵士击溃数次。
北戎二王子多荣遥遥看向立在城墙上的谢璧,踏马淡笑道:“还未曾向公?子道谢,多谢公?子围困我军激怒我军将?士,若非如此,我等兵马还来不到此地?,无缘得见公?子神采。”
谢璧周遭兵士皆被激怒,一箭凌厉朝北戎王射出,却被北戎王身侧的卫士用盾格挡。
多荣哈哈一笑,心情甚好,扭转马头前还看了谢璧一眼:“谢公?子,做人要识时务,你是?个聪明人,不必为昏庸无道的朝廷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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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圆月高悬湛蓝天际,已是?中秋佳节。
月光清辉洒下,笼罩在城墙之上的众士兵身上,寒光照铁衣。
守城的士兵倚着?城墙,褪去衣衫包扎伤口,京城的世家,百姓都自发过来了不少?人,纷纷送水送医,李盈夫人也亲自出来,和?夫君一起在城墙之上慰问安抚各级军士。
谢璧将?月饼一个个分发到守城兵士手中,兵士纷纷道谢,谢璧递月饼的动作忽然一滞,面前的手布满皱纹,微微发颤,谢璧抬眸,眼前人满脸皱纹,头发尽数白了,谢璧叹息道:“老人家,你已年迈,守城之事就交给?儿郎们吧,今日中秋,快回家吧。”
老人颤巍巍道:“我有三个儿子,都从?军去燕都了,北戎屡屡犯边,我两个儿子都死在北戎马蹄下,前几日我的大儿子寄信过来,说边境要对?北戎出兵了,说要大捷了,大捷后就能回家了……我等啊等啊,等来了朝廷议和?……朝廷议和?,我的大儿却在围困北戎时死了,我最后一个儿子啊……以前我们家一个月饼不够吃啊,如今只有我一个人吃,只有我一个人吃了……”
说到最后,老人已是?涕泪交加:“大人,我已年迈,哪怕能杀一个北戎人,也是?值了,只有北戎灭了,我们才能真的安稳啊。”
众兵士有所感,也纷纷请战。
谢璧心口涌起沉重的酸涩,他缓缓握紧腰间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