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璧一时错愕,彩尾鱼不是秦家捕来的吗?
谢璧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记错了吧,怎么会呢,我?家人怎会做这等事,”
“我?记得?就是你家人给的啊。好像……好像是个叫秋璃的姑娘。我?们不收来路不明的东西,当时她说是谢府为了给你求情嘛,特意去捉的,我?们才收下……”
谢璧喉头突然被扼住,他全身轻颤,缓缓握紧手掌,因用力过?大,手背青筋暴露。
“谢大人……”秦公公很?是惊讶,犹豫道:“你看那彩尾鱼……”
谢璧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周遭的人和事如同漂浮在水面上,迷蒙不清,他将手掌紧握又松开,勉强保持着平静的模样,强笑着应付几句,缓缓走出?蔡宅。
出?了门,全身的力气似是霎时被抽空了,谢璧扶住墙沿,往事如刀,一幕幕掠过?心头。
怪不得?……
怪不得?他从大理?寺回家后,她忽然变得?苍白羸弱,如同大病了一场,却笑着说是吃食不适,让他莫要担心。
怪不得?她突然极为怕冷,春日总要盖着厚被子,夜里还会偶尔颤抖,似是在梦魇中挣扎……
怪不得?她开始惧水,所以那夜她未曾逃脱,差点真的丧命于水中……
所有的迹象指向同一个答案,彩尾鱼是妻在严冬时,亲自去九悬湾捉来的。
清晰的,无可?置疑的事实,让所有的疑惑和蹊跷,都瞬间有了答案。
谢璧全身泛起凉意,他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
他的妻,为了救她,竟然真的只身去了九悬湾。
她不知东都门路,也不晓得?权力博弈,唯有一腔孤勇。
因了爱他而有的一腔孤勇……
因此,她暗中独自离府,冒着风雪严寒,一个人去了千里之外的冰封河边。
谢璧不敢去想,江晚月是怎么独自在那等严寒酷烈的激流中,寻那小小一尾鱼的……
她定然无比恐惧。
要有多?少爱意,才足以战胜那些?恐惧啊……
而他谢璧,何德何能……
半晌,谢璧察觉出?真实的窒息感,才想起一时只顾心痛,竟忘了呼吸。
谢璧如同被抽光所有力气,一步一步,眼眶湿润,走在大街上。
他不想回谢家,也不愿看到熟悉的人。
他沿着街,找了个无人知晓的酒店。
一进门,谢璧就要了很?多?坛上好的酒。
他对着碗口喝了几口,酒液淋漓,可?他不管不顾,只是喃喃道:“真傻……真傻……”
她真傻。
明明早该知晓他这等长在权贵之家的人,不在意真心,可?她偏偏孤注一掷的把真心尽数给了她……
她真傻。
就算真的想要救他,也有无数种法子,可?她偏偏选了最不顾自己安危的方?式。
……
谢璧边喝酒边苦笑。
他记得?,当秦婉将画着彩尾鱼的画给他,她曾轻声质疑,说彩尾鱼不是这般模样。
那时他还曾经奚落,说江晚月怎会知晓彩尾鱼的模样。
她如何会不知晓呢。
彩尾鱼本就是她亲自捉来的啊……
谢璧心尖颤颤的,溢出?难耐的酸涩,缓缓上涌,鼻腔和眼睛都被无尽的悔恨淹没。
他难受得?想要流泪,可?偏偏一滴泪也流不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谁能知道……他究竟该怎么去做?怎么弥补……
他情愿为她做所有的事。
可?她如今,什?么都不缺了。
她用离开后的日子,直白又残忍地告诉了他,没有他谢璧,她反而过?得?更好。
谢璧踏着凉如水的月光,神情恍惚,辗转回了家。
这些?时日,他给她写了很?多?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把每封信都写得?很?长很?长,长到如同夫妻间对烛夜话,絮絮日常琐事。
写信的时候,他可?以骗自己,他是在给他的妻写信……
可?她早已不是他的妻了……
可?他们还是夫妻时,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说起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