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蓉蓉是喜欢吕卫国的,可是在吕卫国面前,她会表现得非常矜持,这种矜持有时候很难和冷漠区分开,如果不是那双眼睛在聊天的间隙投来清澈的盼望,吕卫国会觉得许蓉蓉根本不在乎他。

吕卫国与其说需要一个表现机会,不如说需要一个被接受的机会,他很自信,在他的攻势下,很少有女人能不屈服,但是这次,他想由许蓉蓉自己来选择,在她还没有离不开他的时候,他希望她想清楚,首先来迈出这一步。

这种充满技巧性而又充分尊重对方的追求方式,是在无数冲动、碰壁、伤害、懊悔之后,磨练出来的独属于中年人的爱的理性。

许蓉蓉望着吕卫国,女人的直觉让她在这一刻放下心防,向面前的男人倾吐心事。

我儿子安乐,唉……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他马上高三了,明年就要高考,现在竟然还背着我们,在外面参加什么明星学校,那个学校连正式文件都没有,老师都不知道从哪儿招来的,就忽悠着这帮年轻人,没经验,以为出名、当大明星很容易呢。

吕卫国听完,问明那个学校的名称,地址,立刻打电话给教育部的熟人,那边表示电子档里确实有这么个培训学校,而且这个学校好像还挺有背景的,证件明显不全,各种资料也是东拼西凑,却可以获得批准,迅速成立,底下挂名的老师竟然还有那个演戏的,挺有名的,秦世欧。

吕卫国皱眉,他对许蓉蓉说,这件事可能有点复杂,我需要一些时间调查一下。

城市的另一端,三十三层建筑顶端,落地窗下,空旷的大厅里,男人刚洗完澡,一丝不挂,矫健的身影映照在大片玻璃上,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延伸向远方,在市中心的方形汇集成一片光海。

保养完美的手指按住玻璃,男人脸上露出可以称之为寂寞的神情,然而那只是一瞬间,也许只是错觉,他咧开嘴,英俊却已上了年纪的面容被这个笑容拉扯出邪佞的神气。

这时,电话响了。

男人侧身躺进黑色真皮沙发,毫不在意地叉开双腿,一手按下免提,一手支着头。

电波送来金属质感的合成音:世欧,最近玩的还开心吗?

“哼……”秦世欧的声音冷淡,手却伸向下身,不紧不慢地套弄着自己,“无聊死了……找我什么事?”

合成音机械地笑了,听到这样经过处理的声音,秦世欧依然能激动起来,秦世欧的口味很挑,能让他激动的人不多,显然,韩铭是其中一个,只要想到韩铭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秦世欧就忍不住浮想联翩……

“没什么特别的,Zarathustra和我们合办的选秀节目‘东国少年’已经批下来了,首次记者招待会订在下个月中旬,你来么?”

秦世欧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我……课很忙……哪有时间……”

“世欧,”那边顿了一下,笑,“你不是忙着搞学生吧?”

这一打趣,秦世欧身子一僵,差点泄了,他气哼哼地说:“知道我搞学生,你还说个没完?”

“我最近会比较忙,怕你太寂寞了,才给你打个招呼。”

“忙?”

“老太太那边出了点事……”

“你管他们家那么多事干啥?”秦世欧突然直起身子,一把抓起电话,“韩铭,我告诉你啊,当初是他踹了你,你不欠他什么,还有,人家现在日子过得滋润着呢,在家相妻教子,儿子都快高考了!人家可是一点都不记得你――”

电话那头沉默,沉默,终于,那个合成音似乎带着闷闷不乐的情绪,说。

“……你找到他了?”

-----------------

新的一周开始了!安小乐同学也开始了新的生活,从此他变成奋发青年,领取了诺贝尔傲娇奖最佳男主角(这是毛?),故事到此就结束了。

众:滚!!!!

☆、第十六章 我不确定他还是不是我爱上的那个人 (1468字)

“他找不到我!”安乐坐在一辆破奥拓里,得意地翘着脚。

“那必须的。”驾驶座上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皮肤黝黑,眼睛不大却挺有神,嘴唇外凸,一副刻薄相。

这个小伙是安乐在“明日之星”认识的,叫任剑,考过三年高考,一次比一次低,最后一次才二百五,连个四本都上不了,家里人成天说他,让他赶紧干点实事儿,别一天虚头八脑的在外面晃。

任剑最讨厌人家说他,他干脆收拾包袱离家出走,不上大学,咱就不能活了吗?日子照过,妹子照把!

安乐和任剑可谓英雄惜英雄,两位英雄第一次见面是在成人学校门口。校门口不让停车,总有警察巡逻,找着贴罚单,两边的酒吧舞厅倒很少检查。

任剑开着奥拓停到舞厅门口,胳膊底下夹着一堆材料往成人学校里走,安乐一见,出于同学情谊,上去告诉这家伙,会被罚款。

任剑贼眼一溜,信手扯过旁边一辆车上的罚单,往自己车上一贴,向安乐做了个OK的手势。

安乐直接呆住了。

“我叫任剑,你是?”这家伙瞥了一眼安乐的学生卡,爆出一句惊天动地的:“你叫安尔乐?!”

“槽――”每每想到任剑那总在阴沟里乱转的想象力,安乐就忍不住拍大腿。

从此,成人学校的校友们都记住了,有这么个男同学,他叫安尔乐。

“你可以叫我‘贱-人’,他们都这么叫,”任剑毫不在意地抽出根烟,点上,“你要吗?不会?嗨,今天咱们有缘,以后就是兄弟了,哥哥会罩你的。”

这就是他们的初遇,虽然口头上说什么兄弟,可是私底下,他们并没有联系过,任剑忙着卖盗版碟赚钱,安乐忙着端盘子还债。

但是,当安乐决定离家出走的那一刻,脑子里第一个反映上来的投奔对象,就是任剑。

而任剑也不负所望,电话里爽快地说,行,哥开宝马接你去。

坐在任剑的破奥拓里,安乐发誓,他一定要功成名就了再回家,任剑拍着方向盘直呼“有志气”,然后拎出两瓶劣质啤酒,说要庆祝庆祝。

晚上,俩人挤在任剑租的房子里唯一一张床上,都面朝上,摆出一副标准入殓姿,四只眼睛瞅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半晌,安乐说,有蚊子。

任剑说,没事,哥不怕。

俩人都热的睡不着,东拉西扯了一阵,任剑问,你嘴上那是被你爸打的?

安乐“嗯”了一声。

任剑翻过来,面朝安乐,又问,那你恨他不?

安乐想了想说,不是都说有爱才会有恨嘛,我现在不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