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一听这话,脸上顿时容光焕发,扶住安乐的肩膀,问:“真的?他说怎么治疗了吗?我现在就去把他找回来!”

可是高兴了没一会儿,安东就又沉下脸来,自语:“可是整个欧洲的大医院我们都跑过了,他一个乡镇医院的小医生,怎么可能治好你的病?他是不是另有所图啊?”

安东一向谨慎,也是忽然听到了潜意识里一直渴望的消息,稍微有些失态,但冷静下来一想,那点希望又几乎破灭了,他摸了摸安乐的脸,问:“那个人还有没有说别的什么?”

“他说……”话都到嘴边了,安乐一下噎住,死活想不起来当时路易斯说了什么,好像叫他忘掉?忘掉什么?

“我叫人去找他,你好好休息。”安东吻了一下安乐的额头,又捏了捏他的脸,“记住,别睡着。”

熬过一个通宵之后,安乐正处于精神最兴奋的时期,虽然他的身体很累了,这种诡异的清醒让他浑身不舒服,似乎脖子以下的身体都在抗议。安乐苦兮兮地拉住老爹,央求:“我就睡一会儿行吗,你看着我,睡一个小时,到时候你就叫醒我。”

安东眼中闪过危险的神色,安乐瑟缩:“不睡就不睡嘛……”

“乐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的问题有多严重?”

安东这话,这语气,这表情,往哪儿一放,安乐立刻收拾起颓靡的精神,挺直了身子,表态:“爸,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可是,心情好差,没睡好,当然看什么都不顺眼,做什么都不高兴了。――安乐硬生生把心里的烦躁给压下去,他不能让老爹担心,不能让本来就已经够累的老爹,再添一根白发。

可是……

安东走后,安乐盯着床头的吊瓶,看着液体一滴一滴往下掉。

可是……还是很想睡。

不能看有规律性的东西。那看什么呢?看墙壁上的裂缝,蜿蜒曲折,一直通到窗台下面,地板上的水迹,一轮一轮扩散开来,景物好像开始扭曲,变得模糊不清。

不行!不能睡!

安乐狠命拧自己的大腿,想起古代人有头悬梁锥刺股的大招,可是,老爹不会允许他玩锥刺股的,至于头悬梁,这儿也得有梁啊。安乐迫不得已拔掉营养针,从床上下来,走到窗户边上,吹吹凉风。

他看见楼下,安东追上了那个路易斯,路易斯似乎有些畏惧安东,两人不知说到什么,路易斯连连摇头。

脑海中响起一声:“爸……我……”

安乐眯起眼睛,仔细听,那声音果然存在,他猛地回头,眼前一阵黑,安乐心里一凉,赶紧扶住窗台,向后却摸了个空,身子直挺挺栽下去。

“爸,吻我。”

“爸,我还不知道被爱是什么样的。”

“爸,我不甘心……”

现在呢?了解了一切之后,甘心了吗?

不、不……还不够……

贪婪的人,你想要的,其实是永生永世的爱吧,可是,世上哪有那种东西呢?

不,不是的……

那是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他伤心……

那为什么还要追求?如果不开始,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

呵呵,愚蠢的人……

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只不过,你根本不敢正视我,不敢回答我的问题。

闭嘴!!

……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再次让你选择,你愿意一切从未开始,就那么死掉,不把他牵扯到这个重生的局里,还是愿意保留你们这段坎坷的情路,让他为你的死而伤心一辈子?

……

不如忘掉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你不是我,你是谁?

平静无波的黑暗中,突然漾开一片光晕,从狭窄的缝隙里透进来,越来越多,逐渐照亮了眼前的世界,安乐看到一张脸,焦急地望着他,面孔模糊不清,可是那种熟悉的气息,目光,告诉他,他终于从又一个噩梦中挣扎出来,回到了绝对安全的港湾。

如果爱都能收放自如,那还是人吗?――看到安东的一瞬间,他觉悟到了答案。

梦境中那个声音,并不是安乐的潜意识,而是外人灌输进去的,仔细回想,安乐很快明白过来,那个声音是属于路易斯的。可是,路易斯怎么可能知道他的事情?安乐一阵头痛,他细细回想了一遍自己与路易斯相处的种种,最终把疑点确定在路易斯被安东打断的那番话里,他确实不记得那番话说的是什么了,可是……

那种柔缓的、启开心扉的语调,模糊不清的语言,辅以路易斯当时神色古怪的眼睛……

安乐心中一惊,他脱口而出:“那个人,在催眠我!”

“乐乐,你说什么?还在做梦吗?”安东虽然焦急,却温柔地压低了声音问。

安乐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低沉,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浑身上下都像散了架一样。

安东收在安乐腰间的手臂又紧了紧,让安乐与他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自己身上的力量和温度传给安乐。安乐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在安东耳边说:“爸……路易斯……在催眠我……”

安东的心一沉,果然,那个荷兰人有问题,他扬起手,安大略立刻走到床前,安东直接对安大略说:“那个荷兰人,带来。”

安大略领命离开房间。

安乐这才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小镇医院的那间病房,而这间房子的构造……好像是本家庄园里的城堡,白色的浮雕,中世纪彩绘,这般奢华的装饰也不是一座医院能配得起的。又回到这个地方了啊。

☆、第288章 催眠失败 (382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