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上辈子经历到的事说起,说到死,说到重生,许蓉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吃惊之余,却有些了然,毕竟安乐在那个暑假的变化是在太大,很多不能解释的事,现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是,这实在太不符合常理……许蓉蓉眼中的迷茫更甚,全然没有了以往精明干练的神气。
安乐心中一酸:“妈,我知道这事你很难接受……但是,我还是想对你说,如果你都不能理解我,那真的没有人能理解我了……”
许蓉蓉没吭声。
安乐知道单凭一次谈话,是不可能改变许蓉蓉的想法的,不过,这也许会是一个不错的开头,许蓉蓉的反应比较平静。
“妈,我听过一件事,是一个从小就很乖、很听话的孩子,他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后来,他出了国,结了婚,他从不给家里添麻烦,尽管在国外,他要面对很多很多的困难,但是,他都咬牙挺住了,直到他结婚生子,家里突然来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他妈妈病危,让他赶快回去,他才知道,他妈妈已经病了很久了,但是,同样的,她怕给他添麻烦,所以一直都没有说……”
“……”
“他回去了,却没有见到他妈妈最后一面,那时他才回想起,他和他妈妈的最后一次见面,竟然是在十几年前,在机场。”
许蓉蓉一阵伤神,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想说什么?”
“这件事,我可以不让你知道,那样,我们的生活就会越来越疏远,越来越疏远,直到……”安乐深吸了口气,凝视着许蓉蓉,“我不想那样,所以我,告诉了你。”
“哈哈,那么,是我的错了?是我太固执,不肯原谅你们?”许蓉蓉一阵笑,却笑得无奈。
“是我的错。”安乐打断她。
许蓉蓉愣了愣,突然慌里慌张地站起身:“我去倒杯水。”
客厅里很安静,安乐听到许蓉蓉和吕卫国的低声交谈,过了一会儿,许蓉蓉回来,整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的,她把水杯放在安乐面前,一只手撑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抠着边沿:“你刚才说,是你的错,你认识到自己有错,这很好,那你为什么不改掉呢?”
“妈……”安乐叫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那一声叫唤,像小猫软软的爪子,扒在许蓉蓉心上。
“乐乐,你……”
许蓉蓉欲言又止,安乐看了眼水杯,随意地说:“我有点渴。”
许蓉蓉下意识按住水杯:“等一下,我们还没有说明白。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要见他,和他断绝关系,那么我们还能好好相处,也不存在什么疏远不疏远的问题……”
安乐笑得凄凉:“妈,你还不明白吗,我改不了了。”
“胡说!!”许蓉蓉急了,“为什么改不了!又不是叫你去死!过正常人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那么认死理!!”
“妈……”
这时,吕卫国走了进来,他按住许蓉蓉。
许蓉蓉闭上眼睛,说:“水是给你倒的,要喝就喝吧。”
☆、第202章 签字 (1300字)
沈眠的意识渐渐苏醒,四肢宛如被碾压过一般无力,后脑枕在一处弧形凹槽中,白色的强光刺入瞳孔,安乐勉强睁开眼睛,又很快闭上,刚才那一下,他什么都没看到,合上眼皮之后,黑暗中留下几轮光圈。
“他醒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
“启动检测仪。”一个低沉的声音命令道。
“长官,现在开始吗?”第三个声音兴奋地说,是赵医生。
“开始,小韩,你留在这里。”低沉的声音说。
“长官,我一个人就能做好。”赵医生有些不满。
“你?你带着手铐,枪,镇定剂,连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都搞不定,我能相信你吗?”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
“长官……那次是失误,我保证,一定会出色完成任务。”赵医生立刻下军令状。
“行了,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尽快治好他。”长官不耐烦,说完,一阵脚步声远去了。
实验台升起,缓缓进入一个甬道之中,大约停留了几分钟,滑出甬道,强光重新照射在眼皮上,安乐想转动头部,却被脖子上的皮扣磨得下巴发疼。
安乐睁开眼睛,赵医生的脸出现在咫尺之间,挡住了聚光灯。
阴影中,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欢迎你到我的精神病诊疗室来。”
安乐也笑了:“能让我看看治疗协议么?”
赵医生有些意外,但他很快恢复了胸有成竹的模样。
所谓治疗协议,就是在治疗之前,医院与病人家属签订的协议,只有经过病人家属同意,才能对病人进行强迫性治疗,这种协议通常用于对身体有损伤的精神病治疗之中。
一张协议书出现在安乐面前,白纸黑字。
安乐扫过治疗程序,眼皮跳了跳,“心理诱导”、“肌肉松弛剂”、“抗抑郁药物”、“ETC”这些词汇映入眼帘,接着,他的目光停在右下角,病人家属签字那一栏。
许蓉蓉。
就像小学时,在他的作业本后面签的一样。
安乐不可抑制地笑出了眼泪。
……
这是他们断了联系后第七天,安东翻档案袋时,被一张A4纸划破了手指,他好像突然从梦游状态中惊醒一样,立刻叫来安大略,问他安乐有没有打电话回来。
手机屏幕上,露着小虎牙笑得很开心的小小少年,随着荧光暗下,终是没有消息。
安东头皮发麻,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心里忐忑不安,看什么都不顺眼。
“孙少爷没有联系您吗?”安大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