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他还没回。
我重新梳洗了一遍,安静的等待。练习着,如何给相公一个美丽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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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鸟儿开始叫起,远方的天空渐渐泛青发白。
我在窗前坐了一夜,相公一夜未归。
我担心他,我想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于是我跑去找婆婆。
当我气急败坏的诉说着相公怎样的夜不归寝的经过,并问她是否知道相公去向后,婆婆终于停止了手上纂动佛珠的动作,抬起眼皮儿。
还是那么漠然,她缓慢的起身,走到我跟前。她把佛珠度到左手上,抬起右手“啪!”不重不轻的,一个耳光扇在我的脸上。
然后她在回到座位上,重新用右手调动佛珠。一切都那么从容而慢条斯理。
她斜着眼看着我。不紧不慢的说:“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你怎么可以询问自己丈夫的去向?这次我就不追究了,我不希望有下次。记住,你只是个女人。”
我摸着自己刚才被她扇了一耳光的脸,跪在地上,我惊恐的看着我的婆婆,好像她已经脱离女人行列。她闭上眼不再看我,嘴里碎碎念着,我猜测她在与菩萨佛主商谈着慈悲为怀的定义。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觉得头有点晕,似乎是染上风寒。
那一夜我睡得模糊而不安,那一夜相公依旧未回。
丫鬟们窃窃私语说少爷可能去温柔乡了。
我无意中听到,猜想温柔乡在哪儿,始终没敢问。
第三天的晚上,我才再次看见新婚的相公。看见他回来,我竟有些欣喜。尽管他对我不善,我却把他当做这里唯一的亲人。
他果然又对我做了那事,只是这次带了些许轻柔。
我能感到自己似乎是被他珍惜的东西,我天真的以为他是不是也如我思念他一般的思念我了。
“相……公。”我轻声唤他。这个词是我第一次叫出口。别别扭扭,羞色无边。
“嗯?”他随意的应着,大概已快入眠。
“明天……相公还回来吗?”我小声的问。
“怎么?刚过门就想使威风管住本少爷?”他佣懒的抬眉瞪着我,口吻不善的说。
“不是,不是的!”我急急的否认。过了好久也没挤出下文。
不多会儿,耳旁响起轻缓的鼾声。
那夜,我第一次在离家后,睡得舒坦。
下一次他回来时,带了只珍珠簪,赠送与我。
我满心感激,只是不语,从来舍不得戴,四下无人时,放于胸前,如获似宝。
之后的日子他依旧时常不归。久之,我已经习惯在等待中数落那些遗失的光阴。
日复日,月复月。
光阴如梭,一晃半年过去了。
日子在无数小波澜中缓慢滑过,却好似从没眷顾过我的肚子。
婆婆看我的眼光越发犀利,我在她的注视下也越发不安。
当我意识到肚子比日子还平静的严重后果后,我开始发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做了天理难容的事,我犯了人神公愤的错,我少奶奶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
我开始吃斋,开始拜神求佛,满心虔诚。
相公似乎一点不急,他依旧几日一回,依旧对我不冷不热。只是做那床第之事的频率减小不少。
相公是天,相公是神。在我心里没有神解决不了的事,我信任而崇拜他。我想他定能有办法的。
而相公果然有办法,他的解决方式就是纳妾。
在我嫁进吴家半年后,另一名眉眼里裹着风情,巧笑中尽是妩媚的女子做了相公的二房。
他突然不爱往外跑了,只是我依旧见不到他。
我知道他在哪,我时常呆滞的望着东南方,那里是他和她所在的方向。
第5章
二少奶奶名唤丁香。
丁香进吴家时,我作为正室,作为姐姐。自然不能小气。送了几件首饰,和一个绣着鸳鸯的枕头。
枕头套的布匹是我亲自选的,上好的丝绸,又细又滑。颜色是我亲自挑的,大红,透着吉利与恩爱。鸳鸯是我亲手绣的,我异常喜欢鸳鸯,绣的时候,我想,它们象征着恋人的爱情,永世不离不弃。枕芯是我亲手做的,除了荞麦皮,里面还加了棉花、蒲绒和干花瓣,清心安神明目,还能治偏头痛。我知道相公有偏头痛的毛病,以前他经常唠叨。
丁香收下了,她显得无比惊讶而受宠若惊,随后她那么幸福的当着相公面抱住我,说有我这个姐姐是她丁香前世修得的好福气。
算算丁香长我4岁,但是她脆生生的喊我姐姐。那一声姐姐呀,可以喊得一波三折婉转动容,人前人后,别有那么一番味道。
丁香进门后,我就像被打入冷宫的皇后,空坐着东宫之首的位置,却可以从下人丫鬟眼里明显的看出自己的实际地位。
相公本就少与我交谈,丁香来的第一天他却破天荒的主动找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