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啊!睨儿妹妹把那苏公子的魂儿都勾走啦!”姑娘们娇嫩脆生的笑语,如莺燕嬉戏,使得过路的男人想入菲菲。
队伍走远了,苏二公子仍频频回头,欲再次捕捉和粉黛那撩人酥软的四目相视。可惜天不随人愿,粉黛再没看过他一眼。
“唉,这么好的郎君,为什么不多生几个,一人一个才好呢!”思思不知什么时候又转了回来,哀怨的叹息。
“哟,小妮子,刚才还不承认呢,现在人走了就出来啦?听说苏家还有一位苏三公子尚未娶妻,满腹经纶一心圣贤,只博功名!”
“那种书呆子,哪有苏二公子那么风流潇洒,善解人意呢!”
“哎哎,有人春心涌动,芳心暗许咯!”一位姑娘狡黠的眨着眼,调侃道。
“讨厌,看我打你!”思思立即尖叫着和她追逐起来。
……
“粉黛姐姐。”睨儿突然转声叫道,脸上潮红未退,还挂着副生动的笑。
“嗯?”粉黛爱怜温和的看着这个小自己4岁的女孩,她对她有股莫名的溺爱,她喜欢睨儿的天真浪漫,回想起来,跟自己当年有些许相似,又不尽相同。
“粉黛姐,明天我要去赶庙会,进香还愿,你跟我一起去吧,我跟秦妈妈都说好了。”她睁着那双波光流离的大眼睛,乞求的望着粉黛。因为粉黛是很少出门的。
“你去还愿?还什么愿啊?希望有个有钱的少爷赎了你去当少奶奶?哈哈……”姑娘们又是一阵欢笑,把话题又转移到了睨儿身上,逗弄取笑她。
“她呀,八成是想去趁赶庙会的当儿,勾引公子哥吧!”
“赶庙会都是些善男信女哪有什么公子哥!”睨儿急着为自己辩解,一细想这样解释越描越黑,就更急,“哎呀!我不和你们说!你们最坏!”睨儿翘着小嘴,一垛脚,转头正色问粉黛,“粉黛姐姐你去吗?去嘛去嘛……我想你陪我一起……听说那家庙会里的菩萨好灵的!有什么心事对菩萨说,很快就能如愿的!”
粉黛想告诉她,菩萨从来不管人间是非的。菩萨一动不动,只是一种信仰,一种心灵上的依赖。
但是面对睨儿那双清澈的眸子,她只是笑笑,曾几何时,自己不也像她一样,相信神灵,相信菩萨,相信命运,相信西方有佛?
现在她只能相信自己。
“我不管,我要你去我要你去……”睨儿开始扯着粉黛的衣袖撒起娇来,粉黛拗不过她,只得颔首答应。
“我的女儿们,热闹看完了,话还说得没完了?天大的事明天再接着说啊,先下楼准备接客啦!”秦妈妈叉着双手跑上楼,把大家伙赶了下去,姑娘们就像群小黄莺一般叽叽喳喳的下了楼。
“粉黛你先回房去。好好打扮打扮。”秦妈妈向往常一样,先把粉黛当宝贝似的藏起来,一般客人来寻欢,绝不轻易让粉黛出来见客。
故而粉黛这朵花魁,在苏州一带远近闻名,神秘美好,且令男人向往。
夜幕降临,花街柳巷的灯笼开始尽情的渲染着暧昧,将苏州笼罩在一派缠绵不息的胭脂香味中。
“哎哟!刘大官人,您今天可有空来了!您几天不来,玉香楼里的姑娘都想你得紧了……粉黛?粉黛姑娘不在……”
“哟――这位公子爷,新面孔呀,第一回来我们玉香楼我可得优待着您!我得给您物色个好姑娘伺候爷呀……粉黛姑娘?呵呵,大爷可真给我们家粉黛面子,唉真不凑巧,粉黛受了点风寒,这些日子都不接客,等她好些了我亲自叫她对你赔个不是!”
“唱曲呀?粉黛姑娘嗓子哑了好几天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哟,瞧您说的!什么叫”每回您来都说嗓子哑了‘,确实是哑了嘛……我再给您物色个,我们这里的姑娘哪个不是貌若天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粉黛姑娘在陪一位重要客人呢……哎呀,叫出来?您瞧您这话,这不是为难我们嘛,要不您下回请早吧,我再给您介绍个鲜灵的?”
……
秦妈妈做了二十多年老鸨,早就混身裹油满嘴是蜜,浓厚的胭脂俗粉经挡不住年龄的摧残,那张微胖的脸上二十年来挂着赔笑的表情。粉黛在房间里坐着,感受着她闭着眼都能想象出的烟花世界,喧闹中,秦妈妈圆润的嗓音,时不时的叫出粉黛的名字,格外高昂。
粉黛对铜镜中的自己,安然的笑。
快夜深了,秦妈妈领了位约莫三十有五的男人进了粉黛的房门。
“哎,您瞧,粉黛这不好好的在等着伺候大爷您吗!”秦妈妈说着,在这男人肥胖的大腿上暧昧的捏了一把。
男人恶狼似的双目自从进门后,就没离开过粉黛的身子,他嘿嘿的笑着,嘴边上两撇小胡子就止不住的颤抖着。贼眼滴溜的在粉黛身上转动,迫不及待又不厌其烦的冲秦妈妈点点头。
秦妈妈走到粉黛身边,俯下身去,小声对她说:“好女儿,这可是个狠角色,当朝大臣,可别怠慢了。他出的银子可以买你一个月了!”
粉黛乖巧的点头,然后起身,像个正牌的大家闺秀,有摸有样的做了个万福,随后大方的冲这男人嫣然一笑。
男人恨不得立马把碍事的秦妈丢出去,秦妈妈当然了解男人的心里,知趣的退了出去,关好门。留下一男一女:一只摩拳擦掌的恶狼,一名妖娆多姿的绝色佳黛。男人盯着粉黛,呼吸开始杂乱无序起来。屋内立即腾升出一股绚旎香艳的气氛。
“大爷,小女子为您唱个小曲儿吧?”粉黛浅笑着,故意憨厚婉约的刺探。一步步走近男人。
“嗯……好!哦,不好……”他色咪咪着望着粉黛,语无伦次,此刻他已无暇听曲,他的心思全在粉黛那曼妙芬芳的身子上。
“呵呵,”粉黛捂嘴吃吃一笑,娇赧带嗔的望了他一眼,尽是风情万种,“什么叫好,又不好呀?那爷想喝几杯吗?小女子为您满上吧。”说着,像只小小的黄蝴蝶般忙碌穿梭起来。
男人望着她娇嫩的小手,再也把持不住,一把握住,粗声粗气的说:“大爷我什么都不要,大爷今天就要你这小妖精了!”然后毫无怜香惜玉的抱起粉黛,丢在床上。
随后二人,滚落在床第深处,床下遗落的,除了一地粉黛的衣衫,还有曾经她还是懵懂少女时代的羞涩。
一阵风卷残云后,男人扭头忽忽大睡起来。
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粉黛收敛起笑容,面无表情的起身,优雅缓慢的穿衣,像在行进一件性质高雅的艺术。
要是没有房间里一身横肉的男人,和那震耳欲聋的打鼾声,谁也想不到粉黛是一名妓女,且刚接了客。
月光照在粉黛姣好的脸庞上,依旧皎洁纯净。
她从不和任何嫖客过夜,做了那事就偷偷出门。
走出房门时她再没看他一眼。
从良家妇女到青楼妓女,她没做丝毫抵御挣扎。
当她还是位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时,她拖持着良好的教养和坚贞的爱情,被时间侵蚀,杀死。
当她成为一个妓女,并学习用一个妓女的眼光去审视这个世界时,发现一切突然变得简单而井然有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