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说他下九幽后,知晓了前世今生,方才明悟,他早有妻子,而且立下情誓不悔不改。
可他的天命纵使如此,但也与我产生了纠葛。
天命从来无规,但又冥冥之中互有牵连,所谓前世因,后事果。
这三百五十五年,我时常在想,或许我,也有前世。
他落在我的神座之下,稽首行礼,双手合十于胸前,道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我侧了下身,将铜镜露给他看,只介绍道:“这便是我度朔山禁地,万桃百鬼窟。”
他佛心玲珑,从这一句便知我叫他来的目的。
“圣女可还为轮回世情所苦恼?”
我默不作声,坐正了身子。
他再次稽首,重新道了一声佛号。
我眼前的一切突然恍惚。
我好像说了许多,那位活佛也回了我许多,但我不知道我和他说了什么,又讨论了什么。
我只知道我心中越来越激动,也越来越无法静心,但那活佛却始终如一,只是时不时摇头,面露苦涩。
我们从天黑交谈到了天明,又从天明谈论到了天黑,一连三天三夜,仍还是争论不休,没个结果。
第四天天亮之时,我终于闭嘴不再出一声。
那位活佛,接连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是想让我改变注意。
可两步之后,他又停了下来,再长叹一口气,双手合十重复道了声佛号,便行礼离开。
而就在十日之后,我在度朔山神座之上得到消息。
九幽阁被活佛所带领的密宗佛教尽数诛灭,九幽阁阁主也被那位活佛封印在了密宗佛教的禁地,活佛山封王门之下。
自此,九幽阁烟消云散,于中原不复存在。
我得知此消息时,心中莫名惆怅。
千百年来,我第一次想离开这神座,离开度朔山,前往中原。
去活佛山,见一见他。
我想亲口问问他,这三百五十五年,直到如今,他,是否后悔。
可这念头,没等实现,我便又得一消息。
那位活佛,在拿下九幽阁主之后,再次与世长辞,轮回转世去了。
自此,密宗佛教急转直下,隐有再被佛教收编合并之威。
我不记得跟那位活佛谈论了什么,我只记得,我曾答应他,保住密宗佛教。
于是,我便派出一位度朔山长老,由其入世进入中原,帮助密宗佛教,在第二世活佛转世悟道大成之前,不受颠覆之罪。
这一来回,又是一个甲子的光阴。
那第二世活佛终于悟道大成,重领密宗佛教,而我派出的那位度朔山长老,也回来向我复命。
只是,回来之后的他,告诉我活佛山封王门下顾泽不死,九幽阁余孽以墨白为首,几次强攻活佛山,导致密宗佛教几乎成为空壳,就算活佛转世,怕也难挽败局。
密宗佛教,迟早还要回归佛教,至于那位二世活佛,怕也只能回到佛教中就任一方佛陀。
我没有多想他的话,只是吩咐准备了一下,便准备动身离开度朔山。
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完全平静,不会再当年那样,但其实不然。
明知我是要去见顾泽,我竟还是忍着,特意选了一个吉日吉时,方才打算起身,离开神座。
但就在我从神座座上站起来的那一刹那,世间人族气运,再次如三百五十五年前那场浩劫一般,又起动荡!
本身以及兴盛至极的人族气运,几乎是蛮不讲理的,突然之间的,被拦腰斩断!
我脸色一白,受人族气运被斩影响,跌坐回神座上!
十三位度朔山长老同样感应到这等变故,齐齐现身重聚于我神座之下,匍匐跪地,等我告知他们人族气运为何会产生这等异变。
从前有上古铜镜,可如今铜镜已碎,我要想知,也唯有调动气运,暂时修补铜镜窟窿才可!
我心中一动,这古朴的镜面上光霞流转,点点涟漪在那碎洞前凝聚,似波光粼粼。
我抬起手指,手指上凭空出现一道伤口,一滴鲜血从中和伤口之中被挤了出来。
随后伤口复原,而那滴血则落在铜镜镜面之上。
光霞突起变化,先是急速旋转,随后又翻转成层层旋涡。
旋涡之中,渐渐展现出一副画面。
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双马尾女孩,身姿曼妙,背对着我,一手拎着一个铁铲,另一只手则捧着个罗盘到处张望。
在她的面前,还铺着一张地图。
她似乎正是在用罗盘对比着这地图,寻找着某一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