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黄纸燃着的火,却丝毫没有伤及到姜婆婆的手掌。
等这黄纸完全燃烧殆尽,姜婆婆十指上的红线也不复存在的时候,姜婆婆才放下了双手。
这时候的姜婆婆,已经不再像是一具僵尸,倒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自然的又抬起手,从秦十六的指尖拿走了那枚铜钱,放进了自已的口中。
我腰腹间那剩余三枚铜钱的炙热这才消失,而我好像也不再僵硬,能动了。
但不等我有所举动,秦十六忽然开口:“四方令,东西南北镇芙蓉,阴阳币,魑魅魍魉开前路。”
音落,我就再次僵硬身体,不由自主的走向了秦十六。
秦十六冲我伸开手掌,而我则不受控制的伸手进内衣口袋,将那三枚铜钱拿了出来,放在了他的手心。
紧紧握起三枚铜钱,秦十六闭上眼,抬手一扬!
三枚铜钱被抛在了半空之中,仿佛镶嵌进了头顶的浓雾里。
铜钱凝在半空,开始嗡嗡作响。
与此同时,那胖子和独眼两个人,也往前挪动步子,走到了我的身边,并成一排站在了秦十六的面前。
秦十六手指微落,点了下我,张口道:“陆氏血脉,当一枚。”
空中,一枚铜钱随着他这一声直接落下,掉在了我的手里。
而我碰到那铜钱的时候,身子才又一次恢复自如,可以自由控制。
我转头,见秦十六顿了一下后,手指平移,点在了胖子身上:“活人作阴,以身冲尸,自愿为陆氏血脉引路开此暗门,可当一枚!”
那胖子可就没我那么轻松了,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一个劲儿的往下掉,而且脸上的肥肉现在都拧在一起,显得十分痛苦。
至于凝在浓雾之中的剩余两枚铜钱,嗡嗡作响可就是不愿意落下。
秦十六的脸一下阴沉起来,瞥了我一眼。
他这一路作法,我根本就看不懂,也不知道他看我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到是那胖子,身上的肥肉都膨胀起来,脸也拧得更很,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微张的嘴里,挤出一声闷响。
猛然之间,那胖子竟然抬起了手,伸手抓向空中。
一枚铜钱,直接掉落,被他抓在了手心。
“啊!”
胖子发出一声痛苦哀嚎,紧跟着就跪在了地上,头朝下,跟刚冲了个澡一样,额头下巴,一个劲儿的往下滴水,还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阴沉下脸的秦十六,这才脸色有所好转,再次抬手,手指指向了最后那个独眼,重复说道:“活人作阴,以身冲尸,自愿为陆氏血脉引路开此暗门,可当一枚。”
和胖子如出一辙,秦十六说完之后,那独眼简直都跟进了火坑一样,满脸的痛苦,唯一的那只眼睛,更是死死向外凸着,浑身上下,只要是裸露在外的肌肤,没有一处不是青筋暴起,血管几欲破裂一样。
胖子跪着喘了几口气,就抬起头,连着趴了两步到那独眼的身边,单手抓住了独眼的脚踝。
“啊!”
就那一瞬间,胖子再度张口哀嚎,满脸的痛苦!
到是那独眼身上的痛苦有所减轻,艰难无比的抬起胳膊,像刚才胖子一样,伸手抓向头顶浓雾中的最后一枚铜钱。
叮的一声,最后一枚铜钱终于掉落在独眼的手心,独眼一下子跟散了架一样,瘫软倒地,摔在了胖子身上。
两个人,如一滩烂泥,互相依靠着,大口喘着气,平复着自已身上的痛苦。
“他们两个……”我忍不住,望向秦十六开口。
秦十六笑了笑,才跟我解释道:“这四枚铜钱,其实就等于是你太爷爷墓地大门的钥匙,也只有你们陆家的血脉可以掌控使用,外人若想使用,就必须是阴德全满,不顾自身性命的死尸之人。你以为你太爷爷选的四个人是胡乱选的?当年你太爷爷的弟子分布全国,可不仅仅只有何义、季吴君、陈寿以及我门家那个老东西四个人,但在你太爷爷的弟子里面,只有他们四个是阴德全满,可却是死尸之身的活死人。所以,当年安葬你太爷爷的,才是他们四个。”
说着,秦十六低头看了一眼那胖子和独眼,满是不屑说道:“他们两个贪图小利,妄想代替能领路开启你太爷爷墓门的阴尸,又怎么可能不付出点代价。”
他如此一说,我才全然明白。
但我又皱起眉头,按他的话来说,如果是我亲自拿着那四枚铜钱,只要懂得方法,就可以直接打开我太爷爷的墓门,而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那秦十六……
我的目光落在秦十六的脸上,待看清他那饱富深意的眼神与嘴角挂起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我再想问的话就不需要问了。
这还用问什么。
如果是我自已开的墓门,只怕秦十六想做的事情就要大打折扣。
而且,秦十六不光是想拿走我太爷爷放在自已墓里的九幽冥珠,还要我在一旁作为见证,就为了这一点,他也不会让我来控制那四枚铜钱开启墓门。
他这也是在向我证明,没有我,他一样也能做到。
我和秦十六这短暂的交流,就在我们俩不到一步距离的胖子跟独眼好像都完全没有听到。
他们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仿佛就刚才那一下子,就要了他们几乎整条性命。
这时候,秦十六突然凑到我的耳边,阴笑着说道:“这才只是开墓门,他们两个就快把命交了出去,接下来还有好长一段路才能走到你太爷爷的棺材旁边,你现在还觉得,他们俩能坚持到活着走过去吗?”
忽然,秦十六阴笑止住,变得肃穆庄严,声音也一下子变了,变得空幽:“小余,大胆动手,他无法杀你。”
这话刚说完,秦十六便猛然恢复阴笑,仿佛刚才那一句跟他毫无关系一样,得意洋洋道:“陆小余,我承诺过你,只要你敢,我可以给你机会亲手杀了他们两个,但至少在他们两个死之前,你就别想着耍什么花招了。”
我紧皱起眉头,诧异的看着秦十六,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阴笑之中的秦十六,处处透露着一股丧心病狂的疯狂。但刚刚的那个一本正经告诉我大胆动手他无法杀我的秦十六,却和现在截然不同,反而像极了那日我在秦氏天师大楼的地下道观里所见到的秦十六。
只是一个表情,一句话,就可以让我放下所有戒备,完全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