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麦种前一日林蕴做了清晰版的梦, 救原身的那个男人剑眉星目、沉默寡言。他说他叫秦旭。他提出带原身上路,保障她的安全,但条件是乔装成他的妹妹。
原身的路引是真的,秦旭依照她的伪造了一个。一路上, 两人靠着逃荒投奔亲戚的兄妹关系过了不少关卡。
第二天林蕴还?暗地里和袁嬷嬷打听, 京中哪些人家姓秦, 圈定了几个目标, 但又都觉得和死去的裴大人扯不上什么关系。
今天的梦里, 一切都清晰地像看?电影。
经过快两个月, 从秋入了冬,原身和秦旭到了通州, 临近皇城。
夜里, 他们找了一个荒芜的破庙歇脚, 准备第二日再去皇城。
黑暗中,梦里面的林蕴独自留在庙里,等秦旭带木柴回来生火。
外?面寒风凛冽, 破庙四处漏风, 她坐在秦旭准备的小稻草堆上,双臂环膝,时?不时?咳嗽。
都这样苦了,在她因风餐露宿而?瘦了一圈的脸上浮着浅浅的梨涡, 嘴里断断续续哼着轻快的歌谣。
她不仅不觉得苦,甚至感到开心。
看?到这里,林蕴就知道原身这个傻姑娘是喜欢这个叫秦旭的了,毕竟她的少女心事全都写在脸上。
梦里面的林蕴等着秦旭像往常一样抱着柴火回来,但等到的是捂着肩膀,身上不停渗血的秦旭。
林蕴吓得眼泪直掉,想伸手帮忙按住伤口,却被秦旭避开。
他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林蕴,语速奇快:“林姑娘,我有一件万分重要的事要托付给你,麻烦你把这封信送给督查院右佥都御史?裴合敬裴大人,一定要避人耳目。”
“对?不住,将你牵扯进此事,但情?况紧急,我实在无人可托付了。”
然后在林蕴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没?沾血的那只?手将林蕴推到破庙中的供桌下。
他将林蕴的包裹塞入她怀中,弯着腰揽着长桌布,黑暗中眼睛与林蕴视线平齐,同她道:“等会儿,不管外?面有什么声音,你都别出来。等人都走了,你换了伪装,明日一早就进皇城。”
说完他收手要放下桌布。
可下垂的桌布在中途被林蕴一把撑住,明明方才好像已经要被吓傻,此时?却带着哭腔重复:“是督查院右佥都御史?裴合敬裴大人,我没?记错是不是?”
一向冷峻的青年视线柔和下来:“是他,你没?记错。”
放下桌布前,最后林蕴问:“秦旭不是真名对?吗?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青年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沙哑:“裴序,‘序’是代表开始的那个‘序’。”
长长的桌布终究落下,林蕴蜷缩在狭小黑暗的空间,眼泪一直不停地掉,但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听到了外?面有许多脚步声,忽远忽近的说话声,还?有闷哼声,最后一切归于寂静。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一直没?有声音了,林蕴出了破庙,在庙门口不远处闻到了血腥味儿,看?着沁入地里深黑色的痕迹,林蕴愣了愣,却没?多停留。
梦里她红着眼睛冷静地在无人处卸掉面上的伪装,然后一路咳嗽带喘地往皇城赶,进了皇城后直奔顺天府。
本就染了风寒,又遭了惊吓,大悲之下原身能走到顺天府已经是毅力使然了。
后面的情?节同林蕴之前听到的一样,原身在顺天府阐明了身份,随即因病晕了过去。
梦境结束,离天亮还?早,往常林蕴意识到后,会接着睡。
但此时?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感觉胸口闷得慌,她起身穿了鞋,行至窗前。
推开窗,冷风侵袭。
天还?黑着,什么也看?不见,但林蕴知道桂花树就在那里。
桂花树还?年轻,纵使明年不开花,也总会有花开的那一天。
但原身和裴序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就戛然而?止,再也不会有结果了。
***
时?迩总是起得最早的那个,她照例来检查小姐被子盖没?盖好,就发?现屋里很凉。
她睡前炭盆时?检查好了的,难不成突然熄了?
这么冷,小姐怎么不叫人呢?
但时?迩到炭盆处检查,发?现炭火烧得好好的,等她目光巡视一圈才发?现
好家伙,寒冬腊月的,谁把屋里窗户打开了却没?关严!
时?迩关好窗,转头目光锁定了罪魁祸首,睡得连头都埋到被子里的小姐。
时迩伸手戳戳被子的隆起:“辰时?快到了,小姐你该起来了。”
然后被子中蛄蛹了一下,然后又不动?了。
时?迩只?好继续做恶人,又伸手轻轻戳了一下。
每次叫小姐起床,她都有一种错觉,好像年纪轻轻就当了娘。
反复了好几次,毛茸茸的脑袋从被子中探出来:“起来了起来了起来了。”
时?迩被小姐那大黑眼圈吓一跳,昨晚上又是作的哪门子妖,又开窗又熬夜的?
等林蕴洗漱起身,早上起来打了好几个喷嚏,喜提姜茶一碗,等被时?迩和如意围着叮嘱完,承诺之后夜里一定老老实实的,要是起来得叫她们,才得了耳根子的清净。
等迅速吃完了早饭,林蕴屏退左右,唤了钱大进来。
裴序,这名字一听就和裴大人有关系,但没?听说裴大人哪个儿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