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那封厚厚的?信时,谢钧有些恍惚,他竟然忘了通知时迩不用送信过来了。
谢钧眉峰微压, 为自己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而懊恼, 但手上利落地拆了信。
信上一开始就详细介绍了李氏之死,以及林二小姐单独去找了陆暄和。
【大人, 二小姐在书房遣退了我?和陆少卿的?侍从,她与陆少卿单独说了近半个时辰的?话。我?原以为二小姐找陆少卿是为了李氏之死,因为观她虽未明说,但对此事思?虑重重。】
一有事, 她就去求助陆暄和了?
莫名其妙的?, 他想起上次在潭拓寺, 林二小姐明明害怕他, 却还是坚定地拽住他的?袖子, 同他争取利益的?样子。
她请陆暄和帮忙的?时候, 也会这样拽陆暄和的?袖子吗?
谢钧自嘲一笑,想来是不用。
她和陆暄和关系不错, 她也不怕陆暄和, 应当是能说说笑笑, 面对面坐下来好好聊的?。
谢钧收了发散的?思?绪,继续看下去。
【但二小姐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眉开眼笑,我?又有些不确定, 也许二小姐只是单纯喜欢陆少卿, 所?以去找他?】
【并且陆少卿送二小姐归家,下马车时,二小姐说陆少卿是她签文中的?贵人,陆少卿还与二小姐相邀下次一起去皇庄, 二小姐高兴地答应了。】
谢钧看到这里,简直嗤笑出声。
林二小姐上次潭拓寺跑来找他,生?怕他昧下她的?功劳,转头却把陆暄和当她的?贵人。
要?知道陆暄和最开始主动去找她,还是托了他的?功劳。
林二小姐眼神真是不太好。
等看完时迩那句【二小姐与陆少卿关系甚笃】的?结论?,谢钧当即放下了信。
林二小姐处境堪忧,过了那么长一段朝不保夕的?日子,才?刚好几日,便?有心思?与人相交甚笃了。
闭上眼沉思?片刻,等谢钧再?次睁开眼,他吩咐严明道:“你去找找宁远侯府里,从李氏身边消失的?那个丫鬟,不用带到我?面前,我?只是要?知道她在哪儿。”
谢钧和陆暄和相识多年,对他的?行事作?风最了解,他若是答应帮林蕴,肯定会在尸体上下功夫,那谢钧就从那个人证下手。
等严明退下去办事,留谢钧一人在屋中,谢钧才?想起来
同严明说让时迩别再?送信了,这句命令又莫名其妙地忘了说。
***
宁远侯府,西?泠阁中。
天?气不错,二小姐在这样好的?日光下总要?出去转一转,做一些胳膊腿跟疯了一样的?动作?,可今日时迩看二小姐坐在窗边拿着炭笔写写画画,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要?不中午做一碗酒酿圆子吧,小姐喜欢吃这种暖暖糯糯的?食物,说不定吃完就能高兴些。
时迩这样想着,和如意?打了声招呼,就往小厨房去了。
时迩没看错,林蕴确实忧心忡忡,具体在愁些什么呢?
李氏之死需要?的?是新证据,已经把事情托付给了陆表哥,她空想也没用,没有新进展前,她都会把此事抛在脑后。
令林蕴愁眉不展的?是那封如烫手山芋的?信。
其实昨日她有过冲动,要?不把信直接给陆表哥吧,但很快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从陆表哥的?个人来看,他令林蕴信任有加。
但个人立场和政治立场不一样,陆表哥他在朝堂之中站得是那一派呢?他是和裴大人站在一起的?吗?
林蕴不知道,也无从得知。
如果这封信是林蕴自己的?事,她愿意?赌一把,但这是原身的?事,她需万分?谨慎。
谢钧也曾短暂闪现在林蕴的?脑海,他是林蕴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了。
并且上次在公堂,他和徐御史瞧着关系不错,徐御史很是支持他,谢钧说一句,徐御史跟一句,几乎是当了谢钧的?应声虫。
但很快林蕴又把谢钧从脑海中赶出去。
他们这群老?谋深算的?政客,面上瞧着关系好也是不作?数的?,想必该捅刀子的?时候也绝不会手软。
而且不同于陆表哥,如果林蕴送错了证据给陆表哥,大概率被毁掉的?只是证据。
但要?是送给谢钧,结果送错了,大概率刚走出谢宅的?大门,下一刻她就要?带着她的?信一起重开了。
哦,说不定在她死之前,还要?被严刑拷打一番,除了要?吐露信怎么来的?,还得把肚子里的?农学知识给倒干净了。
林蕴相信谢钧一定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思?来想去,如今的?白名单还是只有那位一门心思?要?把裴大人的?案子翻个底朝天?的?徐御史。
可他在浙江,她要如何送信呢?
林蕴思绪烦乱的时候总喜欢拿点东西?,她握着手中的?炭笔乱涂乱画,最后想了两条路。
一是等,徐御史调查完总要?回皇城的?,如果他回来得快,林蕴伺机把信送给他就好。
二是去浙江找徐御史,如果他被困在浙江迟迟不归,等九麦法起效,她经营好试验田,她在农事方面的?天?赋被重视,她可以自请去江浙一带寻找良种,毕竟如今南方才是最重要的粮食产地。
想清楚以后,林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做事情就像种地一样,不仅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还需要?时间?的?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