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像林蕴当?初一样,拿椅子,用力气,想?撞出去。
但她没?动?静,她为什么会没?动?静呢?
***
李氏的死亡被盖棺定?论了是意外,宅子里设了一个小灵堂,尸体也不往外运了,停灵三日便下葬。
“还这么年?轻,真是可惜了”,郑氏在众人面前,对李氏的死只感慨了这一句,然?后就说这两日不顺,“碰上潭拓寺不开?,李氏又遭了意外,等清昭丫头赶过来,这里交给她,我们就尽快回宁远侯府吧,不安生?就得好好待家里。”
一切都如此仓促草率,但无人深究,郑氏目前是这个别院里最有话语权的,她认了,那?此事就定?了。
别院离皇城不算太远,一大早就快马加鞭递消息给宁远侯府,李氏的女?儿林清昭不到中午就来了别院。
她一张脸惨白惨白,从马车下来的时候走路都打晃,瞧着是伤心至极。
她是李氏最亲近的人,当?初李氏来庙里清修,林清昭还来求过林蕴。
母女?情?深,李氏又是实实在在为林清昭着想?,林蕴以为林清昭会闹上一场。
可听了郑氏身?边嬷嬷说明了原委,林清昭只是一味地流眼?泪,嘴里喃喃道:“娘平日里就喜欢暖和点,没?想?到却因为这个没?了……”
说着说着哭嚎起来:“娘,你怎么忍心留女?儿一个人啊!”
她竟然?也接受了。
林蕴只觉得这个世界荒诞至极,若是她没?有重开?的机会,当?初被李氏害死后,应当?也是走这个流程吧。
林蕴看了看身?旁的宋氏,觉得还是有差别。
李氏死了,作为女?儿的林清昭还能哭几声,林蕴没?了,宋氏应当?是哭不出来的。
当?然?,如果林蕴死前烧了宋氏的书,说不定?宋氏也能哭几声。
哭得晕过去两回,林清昭步履蹒跚地去她娘的院子里收拾遗物。
林清昭整个人伏在小案上,眼?角泪迹未干:“琉璃,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很快,屋中只剩林清昭一个人。
她很熟悉母亲,熟悉她对各种物品的摆放。林清昭只瞟了一眼镜子的方位,就知道这屋子被人搜过。
林清昭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环视四周,确定?无人的情?况下,跪拜在了房中那?尊观音鎏金像前,她抬手摸向承托着观音鎏金像的木制佛龛,果然?在底部摸到了一块活板,推拉之?间?,一封信出现在手中。
林清昭将信塞入怀中,一眼?未看。
她在观音像前拜了两拜,拿着小包袱收拾了母亲零零散散的物品。
那?些贵重的财物,娘在离府的时候都已经交给她了,林清昭拾起妆盒里那?几根孤零零的银簪,眼?中盈满泪水。
娘带到庙里的这几件,都是从前林清昭送给她的。
娘爱财,但因为是女?儿送的,所以她珍之?重之?。
林清昭闷着头,叫琉璃进来,帮她一起收拾,琉璃收着收着,嗡声问道:“小姐,侧夫人就这么去了,我们怎么办?”
林清昭耸耸鼻子,泪水大颗大颗往下坠,母亲突然?没?了,她当?然?是真的伤心,可她说:“我还能怎么办呢,照以前的日子往下过罢了,娘此时死了,还落个清白,我要是不依不饶追究起来,最后折腾一通,反倒成了罪妇之?女?,以后日子要怎么过呢?”
至于那?封信,她知道很重要,但除非有一日她到了绝境,否则她不会看一眼?。
这封信也许是一张绝处逢生?的底牌,但更可能是张催命符。
如今她就快嫁人了,绝不能再惹麻烦。
***
等大部队从潭拓寺出发,已经是下午。
没?了一个李氏,并没?有给宁远侯府带来什么不同。
林蕴表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如意说话,心里却在盘算上马车前钱大说的消息。
他说照顾李氏,给李氏送炭火的那?个丫鬟不见了。
那?丫鬟出了这档子事,不可能跟着大部队回宁远侯府,应当?留在别院,但别院中不见她的身?影。
既然?跑了,那?她一定?是有猫腻。
最大的可能是这丫鬟受了谁的命令,烧炭让李氏一氧化碳中毒没?了,郑氏今日表现得丝毫不想?追究,可能就是她下的手。
在李氏不了解煤毒的情?况下,这个逻辑很通顺,通顺得都想?让林蕴戏瘾发作,大喊一声“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但正因为有被李氏害死的丰富经验,林蕴知道李氏了解煤毒,那?她为什么不反抗呢?
想?着想?着,林蕴觉得自己头都发痛。
她到大周来,除了要配合说一些云里雾里绕圈子的话,如今更是要抢警察的活,开?始办起案子来了。
正头痛着,马车渐渐放缓停下,林蕴掀开?车帘,发现已经到城门了,开?始排队入城。
林蕴刚准备放下帘子,就听见“哒哒”的马蹄声,一个身?骑枣红色骏马的红衣少年?像一团火一样,掠过林蕴的马车,林蕴远远瞧见他停在了堂姐的马车旁边,马打了个响鼻,亦步亦趋跟着。
堂姐那?辆车的青色车帘一掀开?,少年?就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小虎牙,眉眼?生?动?活泛。
林蕴心领神会,让袁嬷嬷探头认认人,问:“跟在我堂姐旁边的是谁?袁嬷嬷可认识?”
袁嬷嬷对皇城中的达官贵人如数家珍,一眼?就认出来:“这位是镇国?公世子闻铮。”
想?了想?,袁嬷嬷又补充道:“他与大小姐走得近,大概很快就要议亲了,镇国?公府在朝堂上正红火,镇国?公府夫人也是个说一不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