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马蹄碎响,转头望去?,一穿红色官袍的?身影下了马,林蕴定睛一看,意外道:“陆表哥?”
陆暄和正准备牵马,听到声音回头,等看到说话的?人也怔住了。
青锋极有?眼力?见,接过自家大人手中的?缰绳,道:“大人,马我去?栓到棚子里,你先进去?吧。”
又来了位红色官袍的?高官,店家笑容顿了顿,今日?可真是赶巧了,难得这么热闹。
林蕴、时迩、钱大坐一桌,陆暄和便选在他们旁边一桌。
茶铺不大,桌与桌的?空隙很小,陆暄和问道:“我查案子路过,表妹是从皇庄回来?”
查案子是真,不过路过此地是因为?他庄子上的?那头老黄牛最近有?些蔫,陆暄和特地绕路过来看了一眼。
林蕴点点头:“后日?要出发去?江浙,皇庄的?事得先安排好。”
林蕴看着表哥,突然想起来今晨和杨嬷嬷说的?事了,林蕴这两日?忙得脚不沾地,林岐川可能通敌的?消息她只是接收了,却没有?细想。
此时见到表哥,林蕴才突然想到
表哥是不是知?道林岐川害死林岐诚夫妇的?事?
他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毁了与她的?婚约?
林蕴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说出口的?是:“这都能碰见,真是很巧。”
按照林蕴的?性情,她是想直接问的?,但不是现在。
她知?道林岐川可能通敌害死宋归舟和林岐诚才不到半日?,这半日?她还都在忙地里的?事,她还没有?时间理清楚这事。
得先想好自己要怎么应对这件事,再决定要如何同表哥说这件事。
此事干系重?大,公道已经缺位了十五六年?,绝不是一两日?就能大白天?下的?,她不能冲动。
她与林岐川亲缘上是父女,纵使?有?一桩换婴之事,天?下人还是会将他们看做一条船上的?人。
就像郑氏,明知?一个儿子杀死了另一个,但她依然选择同林岐川站在一条船上,既没有?弃船,也没有?毁船,只是同船上之人合不来。
父女在外人看来,是天?然利益一致的?,甚至连林蕴本人直到今日?才确认林岐川是要杀她的?人,更?别?说不了解情况的?表哥了。
知?晓林岐川的?罪行后,陆表哥选择退亲,没有?对自己据实以告很正常。
林蕴换位思考、条理清晰地宽慰自己,他们谁也没做错什么,这件事归根究底错的?只有?林岐川,他们不过都是信息不对称的?好人罢了。
她不会怪表哥瞒着她的?,林蕴在理智与情感上接受这点的?同时,却突然记起退亲前,她和表哥最后一次见面。
那是在林园,他们拎着一大袋五彩绳进了园子,林栖棠失魂落魄地有?事要找表哥。
林蕴同陆表哥笑着分开,说好第二日?要帮忙的?表哥就提前走了。
想到这里,林蕴心?里那个一直不太光彩的?问题却突然有?了确切的?答案
如果?她和林栖棠同时掉到水里,表哥会先救林栖棠。
从前林蕴也知?道这一点,但那只是基于现实情况的?合理推测。
如今她更清楚地知道了,这是事实。
林蕴深刻地意识到,若她想让表哥永远与她站在一处,林蕴首先要确保自己不与林栖棠站在对立面。
也许阵痛和犹豫之后,陆表哥最终会选择与她站在一起,但林蕴不想让人为?难。
同她站在一起,不该是这么一个痛苦艰难的过程。
陆暄和喝了一口茶,看着皱着眉头的?林蕴问道:“表妹是遇见什么难事了吗?”
林蕴从思绪中脱离,眉头松开,她摇摇头:“之前是有?一点,但无事,我已经想明白了。”
***
西?苑。
大热天?的?,任泽带着人巡逻完进了屋,往脸上泼了捧凉水,顿时清爽不少。
想到什么,他问身边下属:“许广庭今日?还没去?找范首辅吗?”
听到下属说没有?,任泽有?些疑惑。
前几?年?谢钧韬光养晦,范首辅在朝廷风光更?甚,许广庭当初同任泽争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之位,许广庭先投了范首辅那边,以为?他胜券在握,谁知?道任泽干脆帮范首辅办了件不光彩的?事,先一步当上了指挥使?,压了许光庭一头。
许广庭家里有?点背景,但几?年?下来,还是在任泽这个泥腿子手下当指挥副使?,心?里憋着气要超过任泽呢。
将证据在林蕴手里的?消息透露给许广庭,他居然没有?去?范首辅那里抢功吗?
任泽觉得不大对劲儿,林蕴过两日?就要去?江浙了,许广庭还没动作?
任泽这些天?随驾在西?苑,消息没在皇城那么快,他追问道:“昨日?我让你去?查许广庭公事之外具体还干了些什么,查到了吗?”
下属道:“副指挥使?不知?怎么的?,前些日?子同城外的?山匪起了点冲突,最近得了闲,总带着人马在外面转,说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呢。”
锦衣卫可不负责剿匪,下属这话的?意思是许广庭和匪徒有?点私人恩怨,借着锦衣卫的?人给自己找场子,说他以权谋私的?意思。
任泽听了却眉头一皱,将手上擦脸的?巾子往水盆里重?重?一扔:“糟了!”
这个蠢货,他是要拖所有?人去?死。
任泽顾不上别?的?,道:“你带一队人去?找林司丞……”
下属刚要应,又听见任泽反悔道:“算了,从西?苑赶过去?还要找人在哪里,这来不及,我直接去?找谢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