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1 / 1)

朱翊深疑惑:“徐正清被人?溜得?到处跑,靠他拿到新证据几乎是不可能,你把这事闹大了不假,但最后要?怎么收尾呢?”

谢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经?过裴大人?身死这事,你没发现点什么问题吗?”

朱翊深没跟上思路,只问:“什么?”

谢钧坐在案前,目光沉沉:“我和范光表像极了赌桌对弈,范贼做庄,我出牌,锦衣卫是他的暗桩,牌未翻就知我底细。皇帝偏不掀牌,只看我们斗得?精不精,谁都不能赢太快,也不能输得?太惨。”

谢钧和范光表都想置对方于死地,但皇帝想维持朝堂的平衡。

“你要?是老老实?实?同他们打牌,就绝对赢不了。”

朱翊深:“那你要?如何破局?”

谢钧用指腹轻敲茶盏边缘:“要?想赢,得?把桌子掀了。”

正因为意?识到是这个局面,所以谢钧前几次都选择了直接掀桌,虽然死了许多无辜之?人?,但在谢钧这里,为了最后的成功,流血是可以接受的。

范贼手上冤魂不知凡几,若世上真有因果,他俩一起下地狱就好。

前几次报了仇,也杀红了眼,但林二小姐以一己之?力是死死把这桌按住了,谢钧被迫徐徐图之?。

在朱翊深略带惊恐的眼神中,谢钧勾起唇角:“同殿下说笑的,掀桌不是我的首选,之?前那‘天狗食日’让陛下怀疑起范光表了,得?趁着陛下的疑心把范贼踩死才?是。”

朱翊深一身冷汗,他觉得?谢元衡方才?可不像说笑,又听到天狗食日的舆论和谢钧有关,朱翊深有些惊讶:“你不是最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吗?”

“反正陛下都要?被骗,与其被范光表骗,那不如被我骗。”

说完谢钧皱眉头,看向朱翊深带着“你为什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他嘴上也没饶人?:“殿下韬光养晦,怕不是成日脑子不动真有些生锈了。”

朱翊深被阴阳了,也不与谢元衡争辩,反正辩也辩不过,他道:“徐正清那边没指望,你想踩死范光表,是打算亲自去浙江一趟找新证?那消失的物证不找了?”

“去浙江,是有这个打算,但旧证我也有派人盯着,如果有机会?拿到,自然省事了。”

裴合敬死后,谢钧在锦衣卫买通了个千户,盯着任泽那边的动作。

至于自己去找旧证,那就纯粹是浪费人力物力了,毕竟锦衣卫不是吃素的,正常手段再?快也快不过他们,只能看看能不能在他们拿到证据时拦截一二,抢先摘下桃子了。

朱翊深听得?连连点头,他对这个表弟做事一向是很放心的,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怕他突然把桌子掀了,崔舅母可不在皇城,也没人?能按得?住谢元衡。

表弟还是得?多点牵挂才?是,正事聊完了,朱翊深话风一转:“你和那位林小姐如何了?进展顺利吗?”

朱翊深此话一出,谢钧当即茶盏也不敲了,直接起身道:“殿下公?务繁忙,早些走吧。”

不等朱翊深拒绝,谢钧直接叫严明进来:“严明,送客。”

***

四月初七,细雨如丝,谢钧拒绝了严明给?他撑伞,水汽侵染衣角,浸润乌发,他提着一只青布包着的食盒,到了赵宅。

这雨没必要?淋,但在老师面前还是得?示弱才?好,只盼着赵老等会?儿看见他这副样子,算计他的时?候轻一些。

报上名字,来过许多回,对他紧闭的大门?终于开了。

快到饭点,小童直接引着谢钧去了小厅:“除了谢大人?以外,赵老还约了他最近交下的好友,赵老说既是亲友宴,正厅显得?拘束,宴就摆在了小厅,还望谢大人?见谅。”

谢钧自然不会?介意?,来这一趟吃什么、在哪里吃、同谁吃都不是重?点,赵老要?谈些什么才?是。

穿过竹林,一进小厅,比起好几年不见的老师,谢钧第一眼就瞧见了林二小姐,即使她今日穿浅青色衣裳,并不打眼。

定睛一瞧,她头上顶了个金簪,簪首是一只展翅的金蝴蝶,翅膀不甚对称,谢钧没忍住又多看了两眼。不过触角是用弹性金丝制成,林二小姐起身时?,随之?颤颤悠悠,像真蝴蝶初展触须,带着几分生趣与灵气。

谢钧将食盒放在矮案上,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回,同赵老行?礼,道:“老师说想提前过端午,学?生特地带了些粽子。”

赵老打开食盒,毫不客气地当场拆了一个,欣慰道:“元衡还记得?我爱甜的。”

这边师生打完招呼,林蕴也起身同谢钧行?礼:“见过谢大人?。”

谢钧进来的时?候,林蕴正在同赵老说话,赵老说的还有人?来吃饭,林蕴正担心遇到不熟的人?会?不会?拘束,不承想这个人?会?是谢大人?。

那跟上司吃饭,她就更拘束了。

不过谢大人?今日看着有些不同,眉眼依旧是清冷孤傲,但沾了水汽,显得?朦胧起来。

就像墨,掺了水,晕开了,清浅许多。

作为攒局的,东道主赵弘简乐呵呵道:“你们一起在做‘九麦法’的事,应当认得?的。”

赵弘简同林蕴介绍道:“谢钧从前是我的学?生,他平日里事忙,抽个空陪我提前过端午。”

谢钧居然是赵老的学?生,他如今身居高位绝对离不开家学?渊源,母亲崔氏通透,恩师赵老渊博。

至于什么过端午,林蕴方才?看见粽子的时?候就惊讶了,端午还有快一个月呢,果然成功人?士就是不一样,过节调休能前后调一个月。

这边赵弘简在向谢钧介绍林蕴:“林小姐是我一见如故的忘年交,最近我们一同在大兴种瓜,今早同她一起从大兴回来,就留她吃一顿饭。”

谢钧拧了拧眉,他是学?生,她是好友,老师年纪一大把,算辈分这事有些糊涂,他们得?各论各的。

谢钧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林二小姐,又见面了。”

***

总归林小友是女子,怕她不适应,今日这宴赵弘简并未安排围桌而食,而是设几张矮案分食。

各自落座,窗外竹影摇曳,小厅内香炉袅袅,乐师清越的琴声中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清雅又宁静。

因是亲友小宴,没依那套繁复的什么三献压轴的上菜规矩,菜肴装在白瓷小碟里,一道道呈上。

最先上的是珍珠圆,其实?就是肉丸子,不过将肉捣得?细如泥,制成圆形似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