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如此狠心，说放下就能放下么？”

我一脸惊讶：

“你竟也知我们相识相伴了十五年？”

“你怎么敢跟我提旧情的啊……”

他面色痛苦地看着我，旧话重提：

“我当时真的以为，你家长辈那样喜爱你，退亲一事最多让你深居简出一段时间……”

“我想着委屈你一段时日，待风头过了，便让阿娘上门认你为义女，他日你出嫁时，便有王氏同谢氏两份嫁妆，足以保你一世无忧……”

身为谢家少主，他应是很少同人解释。

他此刻极力想让我明白他从未想过伤害我。

却不知怎么说才能让我相信。

谢七郎无可奈何，郑重地说：“阿珊，我真的后悔了。”

“你可否再信我一次，这一次我以整个谢家为聘，只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他上前一步，沉声说：“我将我最重视的东西赠与你，从此你在我心中，无人可匹敌。”

“你可否……慢一些放手，再回头看一看我？”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近乎祈求。

尤记得十二岁那年，王谢两大门阀在族老的见证下正式定下婚盟。

当时我虽未开窍，但知晓日后要嫁给谢家阿兄，心里很是欢喜。

如我这等贵女，自出生起便享受家族荣耀，唯一的归处便是联姻。

在毫无选择的情况下，能嫁给自小疼爱我的阿兄，我是多么幸运啊。

那时起，我便小心翼翼盼着及笄。

可我盼啊盼啊，盼来了他将我打入地狱。

我心底或许仍有不甘，于是低声问他：

“谢阿兄，当初明明是你谢家上门求娶我的啊……”

“为何你变了心，所有的苦果都要由我来受呢？”

“你可知这三年，我阿爹阿娘，还有我阿兄，他们是如何过来的么？”

“为何你们谢家，可以肆无忌惮欺辱我呢？”

谢七郎捂住心口，溃不成军。

“阿珊，我把欠你的都还给你可好？”

“但你知我的手段，我谢七郎想要的，就必定会属于我，谁也拦不住。”

13

成康八年，在退亲三年后，谢家终于将当年与王家退亲一事的内幕宣扬出去。

谢七郎将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并将名下一半产业作为补偿转赠给我。

谢氏家主夫人亲自到王家，同我阿娘表达歉意。

这一番作为，将如今的少主夫人林氏置于非常尴尬的境地。

果然没多久，当年被天下文人赞不绝口的寒门贵女林傲雪，以莫须有的罪名被送到了家庙。

彼时，我正在西山禅寺赏花。

九皇子殿下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还以谢家为聘……”

“我兰陵萧氏如今可是顶级门阀，能少了钱财不成？”

我事不关己地折下一枝桃花，放在鼻尖轻嗅。

萧九郎一个翻身抢过我手中的桃花，不满地说：“你这小娘子，心也太大了。”

“那谢七郎自毁名声，你是不是又感动了？”

“我见你阿爹如今见到谢家人，态度都好了许多……”

“你还让我悄无声息将林氏送出上京，珊儿，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对谢七心软了？？？”???

我睨了他一眼，果然看到了少年眼中的不安。

明明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偏偏面对我时一直没有什么自信。

可是这人真的很好啊。

初退亲时，我食不下咽，他带我去打猎捕鱼，去看民间疾苦，告诉我生命之重要。

在琅琊祖地，我被族人指责唾弃，是他以萧氏九皇子的身份，勒令族人善待我，并向他们保证，终有一日会带我风光回上京。

淮南水患，我被灾民围堵，他于万人之中将我救出。

蓟州雪灾，我随衙役去山里挖人，滚下山坡后，是他在冰天雪地里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