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醋有什么?好吃的?,男女之间只要情谊淡薄就会分道扬镳,可血缘的?紧密是几千年时光也磨不灭的?。

哥哥担忧她嫁给一个不好的?郎君吃苦,她也想?高嫁一个好人家,为兄长的?仕途助力。

他灿然一笑,如春风徐徐,拂面是雨丝的?柔和温润:“这有什么?为难的?。”

沈幼宜适应贵妃这个身份久了,也把自己当作皇子?公主?们?的?长辈,反而不太适应年轻稚嫩郎君的?阴晴不定,却?听他道:“维行说,今日?想?与我同行。”

他的?神态从?容而怜悯:“我想?贵妃娘子?这样不肯遵医嘱,想?必也不肯信儿臣的?话,便携他一同前来。”

沈幼宜几乎喜难自抑,她的?心狂跳起来,牢牢捉住他的?手,目光已?经越过他看向身后的?神牌,难以置信道:“阿兄也藏在后面么?!”

她忽而升起一阵心虚来,阿兄最见不得?的?就是她随手抑或故意将女儿家的?东西丟掷给旁人,更何?况是她丈夫的?儿子?……

二皇子?瞧得?出她心不在焉,轻轻笑了笑,温声道:“他在丹房的?密道夹层内,今日?我让人起了一炉丹,怕是要将维行熏坏了。”

元朔帝从?不用丹药,却?也不禁止宗室自己求长生,知晓这个儿子?炼丹不过是求个安慰,索性将丹房赏给他玩乐,随便他折腾。

沈幼宜微微生出些心疼,即便是秋日?,丹房里也闷热得?惊人,但是又不好怪到人家身上,柔声道:“这有什么?,阿兄小时候就爱老庄,想?必也闻得?惯这些仙家烟火。”

她心中欢喜得?厉害,恨不得?即刻就要出去,随手从?怀中又抽出一方鹅黄色的?帕子?递与他擦汗,示好道:“难为殿下为我这样费心,金玉堆里长成的?,还要躲在暗处受罪,这是没用过的?,要是嫌弃,擦了汗再烧也没什么?。”

一方帕子?而已?,她才不会心疼,侍女那里还备着许多,并不关心他会将这方手帕烧了还是扔了,几乎是才等男子?的?身影隐入暗处,便立刻唤奴婢入内侍奉。

妙清见贵妃在内里待的?时长不短,惊叹宠妃的?胆大,庆幸当初没有因贵妃失宠就拒绝瑶光殿的?差事,愈发奉承起来,见她出来后不见愁色,还笑吟吟问起炼丹的?事情,有心逢迎,解答得?也耐心。

“丹药有内外之分,娘子?所问的?九转金丹当是外丹,一转之丹,服之三?年得?仙,九转之丹服之三?日?成仙,其有五色神光,集天地日?月之精华,辉煌斑斓,可效仿黄帝白日?升仙。”

沈幼宜的?心思不在这上面,要是金丹吃了就能飞升长生,古来君主?求长生者何?其之多,那也轮不到元朔帝做皇帝:“我瞧西北角有股青烟似的?,那就是炼丹的?地方么??”

妙清称是:“二殿下前些日?子?派了人过来吩咐,让观中制一炉太一玉粉丹,咱们?这里的?女冠哪有那个手劲,还是殿下的?人在内研磨。”

这丹药的?质地极硬,所需要的?都是些玉粉石英之类的?东西,有些贵人讲究未婚女子?亲手研磨,但女郎的?手劲哪里制得?出细腻均匀的?丹药,握不住那生铁杵,做粗活的?女道士二殿下也瞧不上,好在他也不难为人,自己调整过丹方的?剂量,让侍卫来做。

沈幼宜听她讲述这些闻所未闻的?丹方,说要进去瞧一瞧,也没有人敢说一声不好,至多是妙清有些担心:“烟雾缭绕,只怕呛到了娘子?,贫道万死难赎其罪。”

与二皇子?相比,贵妃作为天子?权柄的?延伸,自然更为尊贵,她玩心一起,要在丹房里待上一会儿,那些炼丹的?侍从?都要远远退到外面,将偌大的?地方留给她一人。

至于贵妃会不会毁了那炉丹药,不在天家的?考虑之中。

妙清纵有担忧,可与贵妃身边的?掌事低低交谈几句,知晓贵妃出行虽浩浩荡荡,可又时常撇下这些人静静待在一处屋中,不喜欢人靠近服侍,只叮嘱了几句,才放心与侍女们?一并退下。

沈幼宜缓缓踏入门?中,热浪几乎扑面而来,呛得?她咳嗽了两声。

可她顾不得?这些,甫一关门?,立刻循着线索去寻机关所在。

她拨开几卷藏书和摆件,轻轻敲了敲空心的?壁,试着在铜制瑞兽的?头上扭了几下,一道极窄的?暗门?缓缓开启,玄色袍服上的?玉饰隐约可见。

内里狭窄到仅能容下一人,沈怀安轻轻掸了一下微有褶皱的?衣袍,尽可能教?自己衣冠齐整后才从?内步出。

沈幼宜才不会管他身上脏污与否,她醒后数月,第一次见到阔别已?久的?亲人,泪水早已?盈满眼眶,急不可耐地扑到沈怀安身前,压着声音哽咽道:“阿兄,你和阿耶……阿娘这些年还好吗?”

沈怀安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仿佛此刻万籁俱寂,只有怦若鼓擂的?心跳此起彼伏,共同急促地颤动着。

他的?喉咙有些发涩,还是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极轻柔温存,似是怕惊醒这一场来之不易的?梦。

“宜娘,你这半年来过得?还好么??”

他想?亲吻她,但又很好地克制住这一点冲动。

即便只是得?到她的?拥抱,就足以令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但这种冒犯在此时也足以吓坏了她,他只是用力教?她感受着他的?回应,低声道:“他们?很好,朝廷已?将家产发还,阿耶在家务农,阿娘也重新入籍,我每两月会往家中寄信……只是他们?并不晓得?你还活着。”

生死才是大事,那些并不重要,沈幼宜摇摇头:“那也很好,他们?要是知道我经历过很多事情,一定也会伤心的?。”

太子?能把她偷梁换柱地运出来,又不避天子?之怒,为她父兄求情,要将她阿娘也一并用死囚代替也不稀奇,她咬了下唇,小心翼翼问道:“阿兄,我是不是很叫你失望?”

她沦落为太子?的?外室,那是命运捉弄,无可奈何?,但按理来说,太子?待她已?经算得?上不错,即便是教?她吃药,也知道掌握分寸,不会毫无节制地索取,她为何?会与陵阳侯情投意合,转而嫁他呢?

待陵阳侯死后,她又与太子?纠缠在一起,最后甚至攀上了他的?父皇……这些事情,如果在阿兄身边,他是绝对?不允许她做的?。

她甚至是主?动断了那药……

然而她的?兄长却?似被一口气堵在喉间,定定地望着她,罕见地落下泪来。

沈幼宜呆住了,她几乎很少见到阿兄如此失态的?一面,哪怕是她入宫前夕,他也不过是站在她院前静静望了一会儿,连门?也没有进。

她那时太兴奋了,完全没有睡下的?意思,哪怕明知他不会高兴,也心虚地只当看不见。

她会是太子?的?嫔妃……他的?皇后,成为皇家的?人,就算是阿耶阿娘也不能训斥她了。

“宜娘怎么?会这样想?呢?”

他稍稍有些自责,十几岁的?宜娘以他为兄为父,畏惧着他,他几乎没有赞成过她那些自由天性的?举动:“你也有你的?难处,是阿兄无能,叫你吃了这么?多苦。”

沈幼宜担忧会被外面的?人发现,极力克制着自己,摇了摇头,小声问道:“阿兄,二殿下寻到的?药是真的?吗?”

她应当是自己不肯吃那药的?,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那药是有什么?不妥当?

沈怀安点了点头,他微微露出些笑,却?没有责备她的?意思:“那里面掺了雄黄与朱砂,用以驱毒镇定,宜娘既然想?要一个皇子?,当然不该多用。”

那些王孙贵胄费尽心机,只为博得?美人的?芳心,可宜娘始终只与他共享全部的?秘密。

他也担心她会提早败露,可是她竟撑到现在才被陛下发现,已?是很不易了。

他们?被无端卷入一场斗争,如今无限接近漩涡的?中心,他的?声音还带有些沙哑,可仍是柔和的?:“你大可放心,太子?对?你用了蛊毒,还当与你鹣鲽情深,如今仍疏远姬妾,并未起疑。”

沈幼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