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高兴,只是有些不甘心。
劳心劳力了一日,又要陪着太后说笑逗趣,又要看顾着这个庶子,周全着皇后与嫔妃,末了便宜的竟是一个不会出现在此处的低等妃妾!
忽而想到了什么,太子妃悄悄去瞟了一眼身前的太子,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她的夫君也同样怔了怔,随后露出看似真心实意的笑容,替云承徽和这孩子谢恩,很是体贴的父亲模样。
谁能想到,太子正值气血方刚的年纪,东宫这些妃妾过得也没比皇帝的嫔妃好上几分。
而这一切都源于同一个女人,一个野心勃勃、不知廉耻的荡/妇。
但可笑的是,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可不这么想,甚至还一无所知。
她看着太后手里抱着的孩子,恍惚片刻,不知怎么想起来自己有孕时,沈氏、或者说如今的卫贵妃寻上东宫那一日。
贵族男子不单有三妻四妾,还会在外养些外室伶人,还有养娈童的,但太子妃接受的教育里,这些卑贱的男女在她面前是如蝼蚁一般的可怜人,通通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正所谓不痴不聋不做阿家翁,她是正妻,只要太子给予她足够的尊重,那些逢场作戏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更何况太子是一个洁身自好的男子,若不是长辈偶尔赏赐美人,大约也就像元朔帝那般,有一妃二妾便足够了。
他极少流连于内宅,即便临幸妃妾,也十分克制。
可当她见到那张扬的女子对她盈盈下拜时,竟毫不避讳遮掩颈处点点红痕。
那是被男子尽情疼宠滋润过的模样。
彼时的沈氏下巴轻扬,笑容明媚,近乎残忍,对她炫耀太子的宠爱:“太子妃娘娘就不想除掉我这个眼中钉?”
她恨得几乎眼中滴血,可下一刻,这个将她丈夫迷昏了头的贱人语气柔和了许多,似乎是蛊惑:“只要娘娘愿意助我达成心愿,我从此再也不会缠着殿下,两厢欢喜,这不好么?”
这个诱饵对于那时的她来说太过诱人,她昏头昏脑地一头扎进去,最后换来的不是浪子回头,而是进一步的疏远冷淡。
太子妃想起太子近来做了和尚般的节制,不难猜出这究竟为了谁。
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贪心,失去了陛下的宠爱,就来勾引太子,毫无信誉可言。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再替这位庶母瞒着些什么。
太后听道士们讲经诵唱,又和儿子孙辈们说了一回话,精力就有些不支,叫他们回去歇歇。
太子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疼爱不多,他还年轻,日后能与宜娘生许多个,只是见祖母和父皇都看重这个孩子,甚至要把他留在祖母身边,心中多了几分把握,脸上难免露出几分笑意。
他脚步轻快,才转过廊下,却被人唤住:“请殿下留步。”
这声音柔和悦耳,却听得太子蹙起眉头,他与太子妃似乎已许久没说过话了:“何事?”
太子妃垂下头,从沈氏入宫后,殿下已视她如仇雠。
倘若殿下晓得,他所心爱的女子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抛弃他,视他如掌上玩物,不知心底又是何滋味呢?
“妾见您连日来独身歇在别处,想来是为了贵妃娘子烦恼。”
见太子面色骤变,太子妃淡淡一笑,柔声道:“殿下明知道妾不是妒忌的人,府中众人都容得下,为何偏偏要将卫母妃送与陵阳侯呢?”
第14章 第 14 章 她要在火上再浇一片油
太子冷笑一声,能为什么呢,因为他宠爱宜娘,同样也远远超过旁人,那些女子不足以对她构成威胁,但宜娘会。
她显然是有备而来,身后竟无侍女跟随。
但父皇和祖母就在近前,他不敢轻率,还是与她一前一后入了一间供贵人暂歇的静室,令亲信守在门口,不许人进来。
他略有几分不耐烦,蹙眉道:“你又要做些什么?”
太子妃亲自斟了两盏茶奉上,莞尔一笑,惆怅道:“真是可怜见,妾能与自己的夫君独出一室,安安静静说两句话,还是托卫母妃的福。”
她拿捏住了太子的命门,但这样的威胁不能常用,也不想卖什么关子:“殿下或许想,您大婚前就私下将她安置在别宅,妾一年俸银八百,她竟有一千,您每月歇在正房至多两次,同沈氏白日交欢,一月六回都嫌少,妾容不下她好像也没什么说不通的。”
往事重提,太子强压着怒气,要不是因为顾忌着闹起来会叫父皇知道,他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女子。
父皇后宫多年无所出,只要二弟一直保持着如今的恬淡性子,他根本不需要妻族多少助力,选太子妃最要紧的是迎合父皇和祖母的心意,其次便要容得下宜娘。
他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没什么别的要求,否则太子妃的位置还轮不到她坐。
“可殿下难道不曾想过,您有心瞒下此事,妾一个养胎的深宫妇人,如何能知道您与沈氏的房中秘事?”
太子隐隐有些不安,他一心认定是太子妃私下安插了耳目,后来发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他早无心去细究根底。
太子妃眼中含泪,心底莫名有些快意:“是她那日寻上门来,亲口告诉妾,您是如何在她身上寻欢作乐,对她百依百顺,要不是您还指望着东宫的妻妾为您生一个儿子出来,连碰都不想碰妾一下。”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过得还算舒心,毕竟那些姬妾一月能得幸一次就算得宠的了。
却没想到太子之所以清心寡欲,并不是因为迎合父皇,而是……早在外面得到了满足。
沈氏那日的嘴脸她记得很清楚,明明是那样卑贱的女子,却对她露出轻蔑、怜悯的神情,好像她只是拣几件不要紧的事情说出来,更要命的东西还在后头。
太子只是想要个儿子,他根本不在乎嫡庶,不过是为了证明储君能够生育,为了取悦他的父皇,为了稳固东宫的地位……为了给沈氏之后生的孩子铺路。
他甚至迫不及待,已经给她寻了一个清白人家重新入良籍,打算把她伪造成打猎时偶遇的农家女。
何其可笑,她依赖仰仗的丈夫日夜筹谋着为沈氏铺路,沈氏殚精竭虑,不惜将这一切和盘托出,只为离开东宫的禁锢。
甚至提起太子时,再轻描淡写的语气也掩藏不住心底的厌烦:“娘娘不必觉得妾是欲擒故纵,诱您与太子夫妻离心,其实我早就不喜欢和他睡觉了,野/合讲究的是两情相悦,可我不愿意,太子又不肯放手,您说我除了找您,还能怎么办呢?”
……她真不敢相信,沈氏竟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
“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