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儿子?喜欢、争抢同一个女子?的君王不少, 大?多难以善了。
他?没有随手将宜娘赐予旁人的慷慨,那便要承受与?太子?反目的结果。
沈幼宜又?不是听不出他?话里的玩笑?,哪里是近朱者赤,他?自己心地不善,还要揶揄是她墨黑, 染坏了他?:“可我欺骗陛下是迫不得已?, 陛下骗我……就为赚一个女人的几滴眼泪和身子?么!”
元朔帝默了默, 赵王的法子?固然奏效, 可他?仍有些?不大?适应不存一丝脸面?与?后路的袒露,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那也都是朕肺腑之言。”
急火攻心是真的,困兽犹斗也是真的, 他?笑?了笑?:“不过朕得到实惠也是真的,难怪宜娘生气。”
元朔帝想起赵王那玩世不恭的语调,他?虽做不到那人的无耻, 却也难得认同了这个弟弟。
男子?的脸面?固然要紧, 也要瞧一瞧是对谁,实惠落在手里才教人舒坦。
成日顾着君王的体面?,故作洒脱地放她离去, 难道就能与?宜娘生出一个皇子?么?
但他?也不曾料想, 羽林军还没将她追回来, 这一病反而教她出现在他?面?前,不舍得她探过病就走,索性继续装下去。
“朕只是身上觉得不快, 同宜娘抱怨几句,想要获得妻子?的怜爱。”元朔帝将她揽在怀中,坦然自若道,“后来如何,不是也教宜娘猜到了么。”
沈幼宜想起他?按住她腰身时的力道,近乎狂热的姿态,再?怎么温吞和缓,到了最后也难免失去顾忌。
他?是个混蛋透顶的人,一边握住她的手贴在心口,教她感受那过于急骤的跳动,低低哀求她,“很快了”,他?离了她便活不成。
一边恨不得将整个人都撞进来,彼此碎成一片又?一片,交织在一起,分不出你我。
她心口气得发闷,他?哪里是准备只骗哄那一会儿,分明?是惦记着求子?,这几日都想将她困在榻上,演也演不下去。
倘若逢上月事,他?还不知道要装得多可怜,要她亲手喂药,哄着劝着才肯吃一点点东西,陪在一侧才能多睡一会儿。
等再?过一二十日,他?算准了她受孕的日子?,就要迫不及待地好起来了。
“无耻!”
她咬牙切齿,竟还为了他?做那种事情,又?噎又?撑,居然担心他?是临终前身体的本能。
也怪他?从前都装得太正经了些?,这些?不要脸扮可怜的招数,她没想到他?会用到她身上,沈幼宜闷闷道:“我再?也不会心软了。”
元朔帝露出些?了然的神色,这样的誓他?心底不知发过多少回,早知无用。
哪怕心里是清楚的,可对上想要心软的那个人,就没办法那样铁石心肠。
万物相?生相?克,他?遇到了命定的劫数,很难有办法挣脱,索性放纵。
然而瞧见她恼人神态,娇妩可怜,心下一片柔软,元朔帝俯身亲了亲她:“朕是真的生了病,把?太后都吓坏了。”
沈幼宜狐疑地上下打量端详,警惕他?再?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道:“相?思病么?”
元朔帝被她逗笑?:“太医比宜娘说得要更?委婉些?,心疾难医。”
沈幼宜低眉,太后当然知晓这件事是因她而起,甚至宫中近些?时日的动荡都与?她有关。
太后待她和颜悦色,不过是以为她年?轻貌美,出身高贵又?有几分可怜,能侍奉得皇帝高兴,指望这位卫贵妃锦上添花,为皇室多多开枝散叶。
可父子?因她而离心,皇帝囚禁了东宫,近乎是在太子?头顶悬了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她要是逃了、死了,元朔帝之后再?也生不出皇子?,对这个儿子?还会有心软的可能,但偏偏她回来了。
她是面?目可憎的毗舍阇,引诱人心中的七情六欲,吸食邪思之人的精气为生,统御万方的天子?、礼贤下士的储君、侍亲恭谨的太子?妃,在太后、甚至外人眼里都不算坏,只是因为她的到来,这一切的和谐近乎崩坏。
元朔帝见她怏怏不乐,知她受骗后气恼,也不好催促她更?衣,吩咐人进来服侍洗漱。
虽然尚食局是随时预备君王传膳的,但皇帝大?多数时候只会在上午与?下午用两次,不过贵妃习惯一日三餐,不必元朔帝吩咐,陈容寿已?经教尚食局多添了几样贵妃喜爱的清淡菜肴,早早预备着传膳。
沈幼宜只动了几口梅花汤饼便觉得饱,连她喜爱的毕罗与?虾炙也瞧不入眼,元朔帝示意内侍夹了些汤浴绣丸同金银卷子?,轻声道:“吃饱了再?同朕置气,好不好?”
陈容寿生出些?疑惑,贵妃往常最喜爱皇帝的御膳,连这也不肯吃,不知圣上昨夜是怎么惹恼了她,他?示意赵月来将那只白鹦鹉拿来凑些?趣,自己捧了一碟橙膏笑着近前劝道:“陛下知道娘子?素爱用蟹,秋冬也常令松江进奉,这金银卷子是用蟹肉和蟹黄层层铺于米上,截成数段上笼蒸熟,滋味甘甜鲜美,您要不要尝一口呢?”
渐入寒季的长安在饮食上偏向于羊肉与?鸡鸭,但贵妃有所偏爱,自然也有人变着花样地讨她欢心。
新鲜的橙肉添了些?细盐,捣碎成泥,散发着阵阵清香,比起姜醋、糖蜜配蟹又是另一种风味,哪怕已?经过了橙橘时节,宫中依旧能寻到不合时宜的菜肴,供给一个同样不合时宜的女人。
皇帝用着药,有许多忌讳,并不大吃这些东西。
沈幼宜略有些?无奈,她难得开口:“是真的饱了,我难道会委屈自己么?”
元朔帝便不相?强,他?才称了心,自然更?为宽和,温声道:“朕如今病着,身边离不得人,委屈宜娘先随朕居住些?时日,昭阳殿虽常有人洒扫,但久未居住,也须得仔细整理一番。”
沈幼宜气笑?:“陛下这病要生多久?”
元朔帝深深看了她一眼,脸上丝毫不红:“病去如抽丝。”
赵月来抬了鹦鹉进来,许久未见,连鹦鹉也多了些?疲态。
沈幼宜悄悄窥天子?神色,元朔帝过了对猫狗鸟雀一类感兴趣的年?纪,更?不要说饮食的时候要这些?爱宠陪伴。
这只鹦鹉之所以能被留下来,大?约也是因为它太安静了,懒得说话。
元朔帝望见这只白鹦鹉,神色柔和了许多,含笑?教人拿些?亮晶晶的金子?给它。
沈幼宜面?色倏然一变……她知道这鹦鹉会说些?什么!
可是她已?经来不及阻止,内侍取了一片金叶子?,只换得一声有气无力的叫,可数丈之内也能听得清,沈幼宜羞愤欲死,元朔帝微微一笑?:“你瞧,这就是天意。”
这分明?是人力所为,沈幼宜与?那只鹦鹉一样生无可恋:“陛下该不会已?经送过它一瓮金子?了罢?”
这只鹦鹉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这样的话,竟也能视金银如粪土。
元朔帝微微一怔,没寻到她前,他?是一个字也不想再?听的,雀奴会意,略有些?为难道:“赵王知道娘子?在此,便讨去玩乐了些?时候。”
皇帝做出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未必就是给她瞧的,起码这些?时日太后料理宫中的事情,赵王与?二皇子?就时常会来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