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娇弱了,眼角不知不觉渗出了星星点点的泪水,完全喘不上气来。

她觉得自己会像方才那支细腻至极的黛笔一样,被他轻易碾碎,然后化在水中。

好容易等到他放过她的唇,把注意力落到她纤长的颈项时,她断续说:“既如此,还说什么让我去见沈修竹。”

他轻嗅着她的气息,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和他,会见面的。孤让人把消息告诉他,他会来救你,不就见到了。”

梅雪衣:“……”

“孤会将他与金陵人一网打尽。”他的气息和沙哑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无论谁想害你,孤都会让他死。”

梅雪衣:“……”

他偏头看了看殿中的金沙漏,虽未尽兴,却还是把她从妆台上抱了下来。

“时辰快到了。”他用唇轻触着她的脸颊,语气缱绻,“什么也不用怕,只管去,孤看着你。”

梅雪衣感觉自己好像一只活蹦乱跳的饵,他张开了网,坐等鱼儿上钩。

“是我那贴身婢子和外人勾结,想害我,对吗?”她想起了昨夜看见的阴灵。

“对!”他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不知道她断气了没有,待你回宫,孤让人把她洗干净送过来,你可自行审问。”

梅雪衣:“……”怕是没得审了。

她委屈看着他:“既然知道婢子不安好心,你为什么还要信她的话,认为我和沈修竹有什么?”

他伸出手指,轻触着她的脸颊,语气温柔得叫人头皮发麻:“你与定国公世子沈修竹,自幼便有婚约,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不曾想,孤对你一见钟情,强行掳你入宫……你说你和他应不应该有什么?”

梅雪衣愕然:“……”

要命,这是什么强取豪夺的恶霸故事?早知如此,她还费劲扑腾什么。

原来人家沈修竹不是野男人,他这昏君才是野男人。

今日之事恐怕也是他的设计,他是要借着此事给沈修竹安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吧?果然昏君不仅要穷奢极侈,还要残害忠良。

放在话本里面,下场必定是不得好死,死后遭万人唾骂。

也许是她的眼神嫌弃得太过明显,他盯着她,慢慢地笑了起来。

“孤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只信我便是。”

这么说着,一只大手已悄悄抚住了她的颈,是柔情蜜意还是夺她性命,只在他一念之间。

梅雪衣生无可恋地点点头:“我信陛下。”

他微笑:“去见沈修竹最后一面吧。”

她明白了,这昏君的心肠是黑的,比魔道中人更邪性。

她和他之间,早晚得死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鲸落、营源紗 3个;萝北、山有木兮、萌萌、何姑 1个;

☆、醋意大发

去见沈修竹。

青梅竹马的沈修竹。

被昏君棒打鸳鸯的沈修竹。

收拾干净之后,梅雪衣被宫女簇拥着,缓缓踏出宫阙,登上华丽的凤辇。

凤辇中的摆设都是用黄玉雕琢而成,无一处不精致,四只狭长的金炉中袅袅散发出带着清香的热气,熏出一片暖融融的春意。

她的身边空悬着主位,他并没有与她同行。

梅雪衣摁住额角,颇有些头疼。

若问她此刻的感受,差不多就是龙游浅滩遭虾戏。她这一生,大大小小的仗没打一千也有八百,随便一个招式的余波都足够把昏君的国都来回荡平个三五回。

什么人间帝王,什么敌国刺客,什么国公府,什么勾心斗角,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都不是。

……惨就惨在她现在什么力量都没有。

辇车驶过几条街之后,果然遇袭了。身材粗犷高大的金陵人蒙着面,从街道两旁的楼肆中冲杀出来,与随行的宫廷侍卫战成一团。

梅雪衣知道昏君绝对不会让自己出事,于是继续半倚着美人榻,摆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慵懒模样。

懒是真的有点懒,昨夜被折腾得不轻,方才的梳妆台又十分硌人,这副娇弱的身子骨颇有些吃不消。

外面兵刃相接,叮叮铛铛的,听着热闹激烈,但是对于血衣天魔来说,这种程度连最低级的门人海选都不如。

身为四大洲第一魔头,梅雪衣麾下自然是有一方势力的,只不过,天魔宫里面大大小小的魔修各自都怀着鬼胎,有几个护法对她的杀心甚至比那些正道秃驴还要炽盛。

说起来,从前她身边最可靠的,正是傀儡。

她有三只傀儡,其中有两只本是身负血海深仇的仙门子弟,在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她。为了复仇,他们甘愿抛弃血肉之躯,忍过魔血销魂蚀骨之痛,只留一缕执念,成就傀儡魔身。她给它们取名‘黑’和‘白’。

报了血仇之后,它们就一直跟随在她的身边,陪她出生入死,最终在与守界人的战斗中双双自爆,灰飞烟灭。

在黑与白之前,她的身边已有一只傀儡。奇的是,第一只傀儡她竟想不起源由了,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身边就多了它,那些久远模糊的记忆里面,总有它忠实的身影。

它叫‘竹’,外表温雅,是一只非常在意风度的傀儡。在攻破西洲的镇洲古境时,它替她挡下了万刃诛魔阵,死得毫无风度。

如今想起来,梅雪衣仍觉得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