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珩蹙眉,语气略显冷淡:“慕听晚。我朋友。”他显然并不喜欢妹妹们此刻的打扰。
容玑闻言,立刻撇了撇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又是朋友?二哥的‘朋友’可真多,上次那个姓花的姐姐,不是也说只是‘朋友’吗?”
这话语里的讥讽和暗示毫不掩饰。厅内的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容珝捻动念珠的手指顿了顿,眸光微沉,却并未立即出声呵斥。
容景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容玑,注意你的言辞!”
顾南枝却在此刻轻轻笑出了声。她迎上容玑挑衅的目光,语气温和得像是在包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小妹妹似乎对景珩的交友情况很关心?不过我想,景珩和谁交朋友,应当不必事事向妹妹报备。”
她一句“小妹妹”,瞬间将容玑放在了幼稚、不懂事的位置上。容玑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还想反驳,却被容璆悄悄拉了下衣袖。
容珝此时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璆儿,玑儿,不得无礼。顾小姐是客人。你们先下去。”
两个女孩似乎有些惧怕长兄,虽有不甘,还是悻悻然地退下了,临走前,容玑还狠狠瞪了顾南枝一眼。
这段小插曲似乎并未影响容珝,他重新看向容景珩,语气如常:“景珩,你还没回答我。带慕小姐回来,是有什么事?”
容景珩与顾南枝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开口,语气凝重了几分:“哥,我们遇到些麻烦。晚晚的朋友前些日子遭遇车祸,并非意外。调查线索指向二叔名下的一家公司,有一笔异常资金流向了海外账户,与几起国际‘事故’有关。”
他刻意省略了医院遇袭的细节,只聚焦于资金线索。
容珝捻动念珠的手指倏然停住。厅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古老的座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他深邃的目光在容景珩和顾南枝脸上来回扫过,良久,才缓缓开口:
“景珩,指控家族长辈,尤其是二叔,需要确凿的证据。容氏树大根深,难免有旁枝末节或外人借壳行不轨之事。你确定调查方向无误?”他的话语滴水不漏,既未包庇,也未轻信,完全是一副秉公处理的姿态。
“资金流向清晰,时间点也与事故吻合。”容景珩坚持道,“我希望能介入调查,至少,请二叔做出解释。”
容珝沉吟片刻,目光转向顾南枝,带着一丝探究:“顾小姐对此事似乎也十分关切?”
顾南枝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受害的是我的朋友,追查真相,理所应当。况且,我相信景珩的判断。”
“哦?”容珝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看来慕小姐与景珩交情匪浅,对他信任有加。”
第228章 真正的博弈
这时,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悄步走入,在容珝身边低声禀报:“大少爷,二爷那边传话过来,说若是景珩少爷带了位顾小姐回来,问起公司资金的事,他愿当面一叙,他等候。”
消息传得如此之快!顾南枝心下凛然,这说明从他踏入容家那一刻起,甚至更早,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在某些人的注视之下。
容珝似乎并不意外,点了点头:“知道了。告诉二叔,我们稍后就到。”
管家躬身退下。
容珝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既然二叔愿意见面,那便去听听他如何说。慕小姐,一起吧?”他的邀请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容景珩眉头微蹙,似乎想说什么,但顾南枝却抢先一步应下:“好。”
她倒要看看,这位容行叔叔,究竟是何方神圣。
藏书阁位于老宅的东翼,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一个小型图书馆。高高的书架直抵天花,密密麻麻摆满了古籍孤本,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纸张和墨锭的独特香气。一位穿着中山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一架梯子上,专注地查找着书籍,看起来儒雅而沉静,仿佛只是个浸淫书海的学者。
听到脚步声,他低下头,目光透过镜片落在几人身上,最后定格在顾南枝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来了?这位就是慕小姐吧?果然气质不凡。”
他从容地走下梯子,挥手示意几人坐下谈。
“二叔。”容景珩的语气略显生硬。
容行仿佛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异样,笑着摆手:“景珩,还有顾小姐,不必拘谨。刚才管家说,你们对我名下那家小公司的资金往来有些疑问?”他开门见山,态度坦荡得令人意外。
容景珩直接将一份文件复印件放在桌上:“这家空壳公司上周向这个海外账户转移了大笔资金,而该账户,与多起精心策划的‘意外’有关。不久后,端木奚就出了车祸。”
容行拿起复印件,仔细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随即叹了口气,露出无奈的表情:“原来是为了这个。这笔钱,是我支付给一家国际艺术品修复与安保咨询机构的费用。”
他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精准地抽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容景珩和顾南枝:“我最近购得一批敦煌时期的珍贵壁画残片,需要最顶级的专业团队进行维护和保存方案设计。那家机构在业内声誉卓著,同时也为博物馆藏品提供安全运输方案,收费高昂且流程保密,这是行规。至于你所说的‘意外’…”
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有人刻意将不相干的事联系起来。景珩,你知道的,容家树大招风,难免被人利用名头做些文章。”
他给出的解释合情合理,文件齐备,几乎找不到破绽。
顾南枝却突然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力量:“容叔叔对敦煌壁画似乎情有独钟?我恰好听说,一些献给系统的…祭品,会被制成特殊的壁画颜料,融进敦煌的星空里。”她说话时,目光紧紧锁住容行的眼睛。
容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瞬。尽管极其短暂,但顾南枝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诧与…锐利。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容珝捻动念珠的速度似乎也慢了一拍。
“慕小姐从哪里听来这些…匪夷所思的传说?”容行推了推眼镜,笑容恢复,却略显僵硬,“艺术研究,还是应当专注于美本身,不是吗?”
“或许吧。”顾南枝微微一笑,不再追问,仿佛刚才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容景珩目光沉凝,显然并不完全相信容行的说辞,但对方准备充分,一时也难以找到突破口。
容行见状,叹了口气,语气转为语重心长:“景珩,我知道你关心朋友,但调查事情要讲证据,切莫被情绪和…一些道听途说左右了判断。”他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就在这时,容行的助理轻轻敲门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容行点了点头,对几人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失陪一下。你们请自便。”
他说着,便随助理快步离开。
藏书阁内只剩下容景珩、顾南枝和容珝三人。
容珝缓缓站起身,走到顾南枝面前,目光深沉:“顾小姐似乎知道很多…常人不知晓的事情。关于容家,关于二叔,甚至关于…一些更古老的秘密。”
他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你接近景珩,真的只是为了朋友的车祸案吗?”
这个问题直白而尖锐。
容景珩脸色一沉:“哥!”
顾南枝却并未慌乱,她抬起眼,直视容珝:“容先生认为我有什么目的?我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真相。至于我知道什么…”她顿了顿,“或许只是因为我恰好是慕听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