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把机器往旁边挪了挪,让向晚先过。
向晚走过去,朝他笑?了笑?说:“谢啦。”
等她走远,助理小?齐凑到杨一恒身边揶揄道:“杨导别看啦,晚姐都走远了。”
杨一恒回神,他脸上表情不太自然,清了清嗓子说:“别胡说。”
小?齐狡黠笑?笑?,“那我也先走啦。”
杨一恒点?头,低头收拾东西没再看。
中午吃完午饭,方秀英忽然打了个?电话过来。
这一年多来,向晚几乎很少接家里的电话。久而?久之,方秀英知道她的意思,也就很少打来了。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不知为什么叫向晚心头一慌。
犹豫片刻,还是接起来,她没说话,等方秀英先说。
方秀英那头有些嘈杂,她先是松口气,旋即说道:“晚晚,幸好?你接电话。你奶奶突然晕倒了,我们正往医院赶。”
向晚听完急切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晕倒?”
方秀英:“我们也不知道。你奶前阵子刚体检过,我们也没多问……”
向晚抿唇,眼眶微热道:“你们先去,我马上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说话时声音有些抖,努力镇定地挂了电话,上网看车票。
今日的高铁票已?经售完,她又去看机票,买了时间最近的航班,又上楼去请假。
等这些事都做完,她才发现自己的腿也不经意发软。
老太太身体一向健朗,去年过年因为她的原因没回宜市,自然也就没见到人。老太太特意打了个?电话给她,祖孙俩在电话里没说别的,只唠了会儿家常就挂了。
想到这些,向晚鼻尖泛酸。
她为躲避原生家庭不管不顾留在南城,自己是清净了,却?疏忽了到老太太跟前尽孝。
宜市没有机场,向晚从?南城落地沪市,再从?沪市坐高铁回去。
这番折腾,等她赶到医院时临近傍晚。
司云娣已?经在医院住下来,眼下方秀英正在给她喂晚饭。
病房是个?六人间,病人家属围了满屋。除了方秀英,向国忠和向晚姑姑一家都站在走廊外?头。
向晚快步而?来时他们正在商量着什么,见到她,这才停了声。
向国忠看她一眼,点?点?头说:“来了。”
向晚和姑姑向立梅打声招呼,问道:“什么情况?”
她朝里头看一眼,老太太眼下情况还算平稳。人已?经醒过来,也能进?一些食。只是脸色看着并不好?,比上回见到的要瘦了许多。
医院消毒水味道浓烈,护士推着监护仪走过,还有病人在走廊上散步。
向国忠:“医生说是胰腺癌。”
向晚听到那个?字眼,脑袋有一瞬的停摆。
她从?来没想过老太太已?经病的那么严重?,老太太在她心中一直乐观开朗,连医院都很少去,怎么会这样。
她红唇嗫嚅两下,“医生怎么说?”
向立梅叹口气,“你奶奶自己应该早就知道了,一直瞒着我们。医生说胰腺癌是癌中之王,眼下已?经是晚期,这种情况也没必要化疗折腾,就该吃吃该喝喝的,让她高兴些。”
向晚一颗心沉了又沉,直到凉成一潭死水。
“晚晚,你进?去陪你奶奶说说话吧,今晚你妈守夜,我明天再过来。”
向晚望进?去,手搭在门把手上,愣了半晌。
眼泪不自觉越流越多,她喘口气,靠到墙边低头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路过的有医生护士,也有病人家属。或许是在医院哭这件事太过寻常,大部分人都面不改色走过。
毕竟病痛和死亡,是人最无能为力的事。
向晚的掌心瞬间沁满泪,潮湿的紧了又松。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擦干眼泪,将沾湿的发丝别到耳后?,缓口气才推门进?去。
方秀英还在给她喂面,只见司云娣朝她摆摆手,说自己吃不下了。
向晚笑?着走过去,接过方秀英手上的碗,“老太太现在胃口不行呀?”
司云娣抬眼,见到是她眼底明显一惊,“晚晚,你怎么回来了?”
“要是知道您就吃这么点?儿,我就该早点?回来的。”
司云娣瞥了方秀英一眼,脸板起来责怪道:“她那么忙,你喊她回来做什么?”
方秀英没说话。
结婚这么多年,她到现在还有些怵这个?婆婆。
向晚坐到床边,“您就那么不愿意见着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