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起那矛盾的眉眼,纤细而敏感的眼睛,一时间万千滋味涌上心?头。

祝狩不敢看她,匆匆回过头,用衣袖擦拭眼泪。

帷帐之内,有苏九明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温柔的用食指蹭了蹭她的鬓角,像是一团流水,再一次接住了下坠的小狐狸。

“浅浅,聚散终有时。”

他向?来对自?己的身体?了解,否则,他这样?对浅浅恨不得放在兜里含在嘴里的保护欲,如何就甘心?叫浅浅离开,自?己竟然?不跟随?

有苏九明对浅浅保护欲到一开始他甚至想的是等他死了,不能再给浅浅庇护的时候带着浅浅一起走。

如今,放她长大,是托孤。

是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老狐狸狠心?把?小狐狸摔出洞口,叫她学会捕食,叫她学会撕咬,才能安心?闭上眼睛。

“父王。”

“我不要,我不要。”

浅浅抱着那只?手,那一握的力量叫浅浅浑身一颤,她难忍悲痛,像是坠落悬崖的猎人抓住最后的稻草,声音沙哑的嚎啕。

“浅浅...”

“我的女?儿......”

一声口中寻常的呼喊,过往千年岁月的记忆和?沉甸甸的情感一起涌入脑海,浅浅很想不顾所有的说自?己不要长大,自?己要一辈子跟着父王继续痴缠,好叫父王不能安心?。

可那原本有力到能够对战大藕都胜出的父王,如今连她回握她手的力气都没有。

那道为她撑起一片连天的生灵虚弱的倒在床榻上,浅浅扪心?自?问,最终点头愿意承认,接下来所说的,就是临终遗言了。

“我在,父王,女?儿在。”

她双手包裹住有苏九明的手,哪怕艰难的叫自?己冷静下来,却依旧带着苍茫,幸好身后有大藕操持,同她一起在身后屈膝跪下。

这是他大藕第一次跪拜。

连他们成婚,只?是朝着天地高?堂深施一礼。

大藕对狐王没有什么感情,甚至很早之前因为他和?浅浅的亲密所有充满烦躁,但他唯独没排斥过的,就是觉得......父亲,就应该是狐王这般模样?。

“你传信而来,说拜师灵宝天尊,我很高?兴,这...说明闻仲他对你的看顾之心?,是真的。”

“你说,凡人给你修了庙宇,还拜你为明主,父王...为你骄傲。”

此时此刻听?到有苏九明的夸赞,浅浅脸上艰难的挤出一抹笑,抬起的眼眸之中已经?称满了泪珠。

“嗯,我是你的女?儿,当然?不会叫你丢脸。”

她有多想说出这句话,在父王还健康之时。

她之前去闯荡,时时刻刻却还记得大事小情的和?父王传信,何尝不是觉得只?要有父王在,她还是可以在他面?前撒娇的小孩子。

所有哪怕,母亲出现又?离开,她也只?是钻一时间的牛角尖,哪怕知道父王不是自?己亲生父亲,她也只?是觉得哪怕没有最直接的血缘,她也是父王选择的小狐狸。

还有父王。

这四?个字,像是无尽荒原上的地标,只?一出现,就叫她有了归处。

有苏九明何尝不知浅浅心?中的想法,他也想要陪她千年万年,若她想谈情爱,他就找天下男儿来甄选,若她想要修炼,他必为她打通所有脉络。

他想用这肩膀为她扛起这世间所有的风雨。

可是天不垂怜,“未来”未来,叫浅浅明晰到一线生机。

有苏九明不敢想,若是自?己当真棋差一招什么都没有准备的就离浅浅而去,她心?里能有多难过,她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现在,虽有遗憾,但终究已经?满足了。

“浅浅...”他看着浅浅,目光中有的深深的眷恋,最后安心?一笑,说道“往后,积雷山,就全部交给你了。”

他深吸一口气,连呼气都难,脸色都变得几分红润。

“你们,自?当好好效忠浅浅,咱们积雷山...从不招惹是非,只?愿为妖族亲朋一栖息之地,但若事找上门,也定当奉陪到底。”

这话是对外头围着的妖将说的,他们当即就跪了下来,再次呐喊拜见:“谨遵王令。”

祝狩在其中,同样?纳拜,拜为积雷山妖族撑起一片天的王,拜即将登基的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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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祝狩知道有苏九明还有话想要对浅浅说,就带着其他妖将离开,在门外驻守,用阵法确保接下来的谈话不叫其他妖知晓。

有苏九明贪婪的看着自?己女?儿,像是要将女?儿的面?目全部印在脑海之中。

他心?里还有千句话万句话想要和?浅浅嘱托,恨不能将自?己活的所有经?验全部传授给她,好叫她永远道路都是平坦的。

最终,有苏九明越过浅浅,看着在浅浅身后半个身位的俊朗少年,艰难的张开嘴:“别、别、欺负她。”

他已经?从浅浅的传信里面?知道大藕是失忆哪吒的猜测,不能想象若是恢复记忆会否愿意承认这一桩婚事,会否觉得是毕生耻辱,所以他只?求大藕,若真有万一,真为神位

不求庇护,但求,莫欺负浅浅。

大藕不知道神话里的李靖有没有对哪吒有过这般牵挂,他只?知道此刻原来看着有苏九明离开,心?里诞生的情绪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怅然?若失。

所以他没有说些?顽劣的俏皮话,他只?是朝着有苏九明沉重的点头,如同应下承诺。

虽说,他心?下纳罕为何这一切来的这么巧,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