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另一端的顾景尧缓缓将纱布缠绕在伤口处,咬住一端使之固定,抬眸之时气定神闲道,“她与你们有何干系?”
他望过来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或者你们认为,她谁都愿意可怜施舍,若是她在的话,会帮助你们这些曾经羞辱践踏过她的人?”
那两人“唰”得一下白了脸色,“我、我们也不是有意的……”
顾景尧撑着下巴,扬起眉头自顾自道,“或许也会……”
在她们心里又升起希望时,他微微侧着头,露出一抹凉薄的笑,“可惜我并是那个蠢女人,也没有那个心情。”
“不,求求你了,放我们进去吧!求求你了!”
“你不能见死不救,你不能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瞬间充斥整个狭小闭塞的洞穴,混杂着怪物铺展翅膀和撕咬的声音。
大股如泉水一般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地壁和一旁的散发着浅淡光晕的钟乳石,洋洋洒洒如朱砂着墨般铺洒在透明的灵力屏障上。
很快地,挣扎与咒骂的声渐渐小了下去。
屏障后的少年缓缓起身,面色冷然地俯视着地上一摊血肉模糊与森森白骨可怖场景,朦胧的血光倒映在他眼中,化作一片艳丽的猩红。
他转而看向那群争相夺食的怪物,蹙眉道,“将这种丑陋的畜生引过来,真是晦气。”
30 ? 言念君子(三十) ◇
◎绝对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那群怪物吞食完这两人显然还不满足, 拥成一团疯狂地撞击着灵力屏障。
不消片刻,屏障便不堪重负滋生一道裂痕,毫无征兆地迅速碎裂。
浓郁的血腥之气铺面而来, 密密麻麻的怪物蜂拥而至。
顾景尧面色阴沉地将伤口扎紧, 一手抽出符纸,另一手甩开扇面,十四根扇骨化作的锋利的刀片,扇骨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鲜血溅在他的脸侧, 可这样凌厉的攻势却不能阻挡庞大的数量。
当那些怪物快要触及他的衣角之时,却像是被火焰烫到了般似的发出低痛的嘶吼,甚至是十分畏惧地迅速收拢翅膀跌跌撞撞地远离他。
顾景尧望着那群乌云一团的影子视他为洪水猛兽般,如临大敌一样四处逃窜,瞬间就不见半分踪影。
良久过后, 他微微抬高眉梢。
也不管这是为何, 他攥紧了手中大把的符纸, 不紧不慢越过累累白骨, 朝着外头走去。
洞内弥漫着令人作呕反胃的血腥味,石壁溅满鲜血。
他面不改色抹去脸上沾染的怪物的血, 脑中却频频闪过裴娇将这些她视为保命符纸一股脑递过来的样子。
她看上去羸弱柔软,像是时时刻刻需要攀附他人而生的菟丝子。
可这种看似没有危险性的东西, 却能不知不觉中,给身边的人种下迷惑的种子。
她的话,她的笑, 那些或真或假的言语, 还有那存在于他们之间的血誓。
都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蚕食着他人的理智。
他竟会受了这种低级手段的影响, 面对方才那两个曾经排挤羞辱过她却实则与他毫无相关的人, 他心中竟会横生莫名的敌意与杀心。
想至此,他眼中便蒙上一层阴翳,踩在如同蜿蜒小河一般流淌的血液上,浑身散发着无从发泄的戾气和恼怒,将手中的符纸一点点揉皱撕碎。
半晌,他冷冷勾唇。
看来这血誓影响不浅,得迅速将她除去了。
若是没有这些她视为保命的东西,那样脆弱的花,应当很快便会凋零在这丑陋肮脏的角落里。
至少无需他亲自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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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娇没有找到顾景尧。
她回到原地时,只发现了一滩干涸的血迹和堆砌的白骨,她发觉是天岚宗的服饰,不由有些疑惑。
有她给的符纸,他不应该会出事啊。
这时蓝璃皱眉道,“是魔域的怪物……在先前我与师妹们便遇到过这些邪物,幸而当时我们人数众多,所以才险些避过,但是也都分散开了。这些东西可怕得很……杀也杀不尽,若是用灵力抵抗,待到灵力枯竭之时,便会被吃得渣也不剩。”
她忽见裴娇二话不说直接走到血肉模糊的尸骨旁,不由得变了脸色,“道友?”
裴娇走近了才认出地上破损的是女人的服饰,铜镜安慰她道,“你把所有符纸都给他了,他应当安全。放心吧,顾景尧虽说受了伤,但是也绝不可能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便死掉呢?只要他活着,你便不会前功尽弃的。”
蓝璃以为她是因为同宗之人被害才会如此反应,扬眉道,“我若没记错的话,她们先前在聚金阁之时便排挤你,你也无需可怜她们。”
裴娇还未答话,后方忽的传来一阵凌乱细碎的脚步声,奔走在前头的人见了她们不由得变了脸色扬声道,“你们还愣在这干嘛,那些被麝念花催生出的怪物来了,快些跑啊!”
裴娇抬眼,只见不远处一团似沉甸甸的乌云般的东西携着一股子腥臭的气息快速飘了过来,由不得她多停留,二人便朝着反方向跑去。
这时裴娇发觉周身的石壁竟横生数道几米长的裂缝,就连顶部的溶洞都在颤抖,碎裂的石块和尘土纷扬而落,她意识到不好:“我们得赶紧找到出口,这地方撑不了多久了。”
她们身后跟着所剩无几的幸存者,本想着分散跑,但是溶洞塌陷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转眼间另一岔路口就被轰然而落的巨石给封住了出路,瞬间尘雾漫天。
裴娇不幸被头顶落下的石块砸中,瞬时摔倒在地。
眼看着就要被身后的怪物追上,蓝璃甩出一道长鞭,费力将压在她腿上的石块挪去。
裴娇忍着剧痛,下意识摸向腰间时,却是空落落的她将所有保命的符纸都给了顾景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