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不妙的预感陡然降临,羽挽情刚要?拔剑,身后的虚空陡然间裂开一个口?子。
浓郁的星光渗透出来,只?是那星辰并不高洁,而是激烈地震颤着,只?是短暂地看?了一眼,羽挽情就瞬间耳鸣晕眩了起来。
这不是被攻击到了,而是突然被塞满了无数推演、筹算的讯息,其?内容之庞大,如?果不是本能闭目塞听,差点就将?她的识海彻底撑炸。
“看?来你也没?能驯服她”
澹台烛夜的言辞还没?有说完,身后的锁链陡然无风自动,猛地收紧。
紧接着,那洪炉界的祸源、搅动星河的混沌神明,就这么出现了。
祂的身影虚幻而迷乱,嵌合着一重又一重的影子,没?有见到祂张口?,森冷的声音便回荡在了地牢内。
“铸回来。我要?你……把她……铸回来。”
一口?颤栗着、分崩离析着的剑浮现了出来,羽挽情始终被压制着发不出一点声音,但挣扎间,她看?见了那口?剑的模样。
即便是未开刃前,那口?锈剑都未如?现在这般死寂。
是的,它已经死了,只?是形态还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强行笼络在一起,看?起来只?消吹灰一息,就会彻底湮灭。
一个可?怖的想法撞得羽挽情耳中轰鸣。
以焚夜劈开太虚的黑暗后,李忘情死了,死在这名邪神手上?。
她想拔剑,但无法动作,下意识地望向澹台烛夜。
后者微微掀起眼皮,轻言慢语地回答。
“我,不铸废铁。”
下一刻,他的手臂便被生?生?扯碎了一条。
“那,我便不需要?你答应。”
障月脚下的阴影无限扩张,那条断臂坠入天平,一刹那中,属于澹台烛夜锻铸剑器的所有技艺、阅历被祂彻底吸纳,与?此同时,面前的锈剑迅速被火焰包围。
赤色的火焰,足以熔炼世上?一切,然而那口?仅剩下余烬的剑,却未有一丝重燃生?机的迹象。
澹台烛夜缓缓地笑了起来。
“你想要?什么样的剑,便要?投入对等?的东西,若不然,便也只?能铸炼出一捧炉渣。”
始终面无表情的障月,那迷乱又重叠的身影停顿了刹那,仿佛所有的推演、取巧的方式遇到了一个巨大的瓶颈。
祂的尊名为不法天平,或以大博小,或以小博大,不可?能用?相等?的东西去换,自己背叛自己,等?同寻死。
“无用?的训诫。”
障月的身影重新没?入虚空,就在此时,一只?伤痕累累的手硬生?生?挂在了虚无的裂隙上?,忍着被虚无撕裂的苦头,羽挽情紧咬着牙关。
“你,是要?救回忘情吗?”
对于所谓的神明,羽挽情已然没?有什么惧怕。
障月沉默以对。
羽挽情艰难地继续出声:“去……她住的地方,四忘川的故居,我一直留着。”
眨眼间,障月面前的景物瞬移,来到了四忘川李忘情的故居。
障月的身影凝实了一些,祂伸出手,仿佛怕眼前的一切又湮灭了一样,尖锐的指尖在触及李忘情的房门时,变成了属于人的手指。
在洪炉界徘徊的这一年,祂拒绝回归天幕,不停演算如?何找回李忘情,而按不同的星历纪元,或许在外面已经过了几百上?万年。
因为祂的缺席,天幕的裁决中,混沌阵营始终没?能开启祂们所想要?的大争之世。
整个星空都保持着某种诡异的和?平。
但障月没?有功夫理会别的意志在耳边咆哮,祂收敛起所有外溢的影响,来到了李忘情的故居。
这里显然已经许久没?什么人气了,可?一点一滴地,仍保留着独属于她的习惯。
比如?,那些充满着烟火气的凡人玩意。
风车,手鼓,杂书……毫无章法地堆成一小堆,扫目过去的瞬间,障月的目光凝滞了。
祂一招手,那些杂物堆的底层,一口?削制到一半的剑鞘悄然飞落在祂手心。
通常来说,洪炉界的剑修不作鞘,若作鞘,则大多是为意中人,表达一个愿意为对方收敛锋芒的意思。
而在鞘中,障月看?到了一点细小的燬铁晶尘,那是李忘情曾经作为行云宗弟子的证明。
因为连李忘情自己都忘记了,障月才不曾在她的记忆里搜到。
而现在,它无异于一簇火种。
这一刻,障月那深邃无垠的眼瞳骤然有了一丝微光。
祂倒转影子,召出不法天平,谨而慎之地将?这一缕火种置于一端,而另一侧,也标注出了它所需要?的筹码。
奇怪的是,重铸李忘情需要?的东西并非那蕴藏着规则之力的燬铁,而是标出了一些障月无法理解的东西。
首先就是她故居里的那些杂物堆,这代表了蒙昧时的她。
再来,就是她长成的几十年间,那些奚落和?苦难。
自此,火种开始闪烁亮光,缓缓抽离出一些火花,勾勒出一个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