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那明年?再来。”
旁边试飞的人嘻嘻哈哈地散去,依靠在云梯栏杆上的李忘情知道,那雁书每次冲入雾墙,属于山阳国的土壤就?要扩张一分。
不一会儿?,他们便远远地看见神决峰至高处,或者?说,是对于李忘情而言,很久以?前的不世之剑削出的山顶所延伸出的平台上,正蓄势待发的唐呼噜。
“她今年?的雁书是不是不太一样?她想做什么?”
“她想往天上放。”障月回答道。
他牵着?李忘情的手走下云梯,在一棵郁郁葱葱的黄杨树下,倚着?它的树根坐下。
“我记得天书上有一句话,我很喜欢。”李忘情依靠在树上,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她说完,察觉到障月的沉默,便贴着?他坐下来,靠近了一些。
“你最近有点安静,也很久很久没有和我说天外的事了。”
“我在想明天吃什么而已。”
“障月。”李忘情握住他的手腕,手指轻轻碾着?他手腕上属于燬铁剑的剑穗手链,“你有事情瞒我吗?”
“……”
“我的手已经很久没有握剑了,它上面的每一道沟纹,都是和你共度的岁月所留下的。我觉得……我应该配知道一些真相。”
远处,一道焰火倏然腾空而起,那是唐呼噜他们为?了测试风和云雾是否适合放飞雁书而点燃的烟火。
炸开的烟火映亮了障月幽邃的眼?眸,他让李忘情俯卧在他膝上,取下她束发的发簪。
那支簪子已经陈旧了,他将发簪插回土中,片刻后,一支树苗从枯朽的木簪上长?出,迅速壮大,化作一只木梳。
他用这把梳子梳拢着?李忘情乌黑的长?发。
“记不记得,那一年?,我让你放弃一切,陪我在山阳国度过这七百年?的虚假历史?”
“嗯。”
李忘情没有刻意?去算日子,或者?说,她自己也不想。
但简明言的到来,让她知道,这场梦要结束了。
障月声音轻缓道:
“那个时?候,我为?自己做了一笔小小的交易。”
“当我对你的爱意?淡去,现在的我就?会衰亡。”
“对,像你想的那样,容颜衰老,肢体消亡。”
他梳着?梳着?,将二人的乌发梳拢在了一起,两缕浓墨般的黑,就?这样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你从没有老去。”李忘情说,“以?凡人的尺度来看,这已经算是永恒了。”
“很抱歉,我没办法?许诺所谓的‘永恒’。”障月顿了顿,缓缓说道,“你不知道我的‘永恒’,到底是多久,那是无?数星河、无?数文明的生与灭……而亿万年?之后,我会遗忘,会认为?你不过是我某段岁月里一簇细小的烟火。”
他在害怕自己会遗忘,所以?他这七百年?极尽一切挽留她,占有她全部的岁月。
李忘情一直以?来绷紧的弦在这一刻缓缓松了下来。
“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她转过身子,勾住障月的脖颈让他抵近过来,“你把能想象到的,属于人的一生经历的所有事都和我一起做过了,我总是在想,你会不会有哪一天,腻了,淡了?”
障月轻轻摇了摇头,天上的烟火在他眼?眸里绽出细碎的微光,这一刻,他像极了人。
“我也曾以?为?我和你就?这样安静地度过属于凡人的一生后,我就?会满足地离开,但是好像……故事的尾页总是翻不完。”
“神明也会有不解的事吗?”李忘情笑着?问道。
“是啊,很奇怪。比起告别,我总是会忍不住地去想,明天我们一起看的日出和晚霞会有什么不一样。”
两个人额头相抵,同时?露出了一个笑。
这时?,远处的人群后面,唐呼噜垫脚跳着?招手。
“老师!来帮帮我!今天的雁书一定能穿破云层!”
“这就?来。”
李忘情站起身,正要前去,却被障月突然伸手,紧紧握住手腕。
烟火已经逐渐熄灭,远处的雁书在风中孤立在风中,尖喙向着?没有星星的夜空,蓄势待发着?。
障月不知为?何,本能地想拉住李忘情。
……别去。
“怎么了?”
障月微微一晃神,旋即又恢复正常。
“没什么去吧。”
……
苏息狱海。
确切地说,死壤母藤在的地方,都叫苏息狱海。
比起火陨天灾,祂降临的时?候,根本不会给任何生灵以?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