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醒醒,别……扔下我……娘……”
无尽的绝望中,荼十九蓦然想?起了什么,他望向天穹。
“你在看?着我吗?夺走我身份的……地底的邪神。”
他嘶吼着:“你叫不法天平,不可能只是?掠夺,像你对他们……对所有人那样,对我开?出你的条件!只要她?活下来,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
荼十九吼完,蓦然间,眼前一黑。
随即,他的灵魂仿佛被?拉入了一片虚无的深海,四面皆是?静谧的星尘,而他,发现自己如同筹码一样坐在一座天平上。
此时,天平向一侧慢慢倾斜,他惶然地抬起头,一股无可名状的恐惧,随着眼前看?见的一幕降了下来。
“不法天平”像是?玩弄筹码一样,将他称量在天平上,斗篷下半透明的、涌动着寰宇中无数文明中金色符文的面容,如同苍天一样压迫满了他的视野。
“你还挺聪明的嘛。”
……
“出来做生意,我能办到?多少事,取决于你能给多少,这才叫交易。”
疏散灾民,自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死壤母藤造成的灾难,导致整个百朝辽疆南部?尽数沦陷,单一个御龙京自然是?忙不过来的,不得不分散给了下面的宗门去。
风树村的村民抛下了石大娘和荼十九之后,紧赶慢赶,终于还是?来到?了仙舟前。
这仙舟属于葳蕤宗,管事的看?人下菜碟,见风树村的村民给的孝敬不够,礼貌地退回去,让他们继续等消息。
“可仙师!万一再闹地龙了可怎么办?”
“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不过看?在你们排了这么久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们,夜里靠近山阳国的雾墙睡,有梦里的鬼来喂你吃饭。”
“啊?什么意思?”
“就?是?啊,最?近好多灾民夜里睡觉的时候,说是?自己梦见了成片的稻田,还有背着谷米的巨蟒飞驰在原野上,他钻进地里,像牛一样吃那里的青麦,第二天,发现自己肚子竟然是?圆的。”
村民们不解其意,只觉得是?糊弄人的。
可神识附着在村民身上的简明言却?不这么想?。
这样的情?况已经有好几天了,那些在梦里吃饱的百姓白天会不自觉地前往山阳国去,而随着灾民们慢慢涌入,雾墙的范围似乎有了一丝扩张的迹象。
作为?御龙京的太子,除了死壤母藤的威胁外?,他自然也不能放任这样的诡异发生。
“殿下,药来了,这净尘丹能暂时让修士变成凡人,不过只有一颗。”拿药来的修士面露艰涩,“您非要亲自去不可吗,罚圣山川那边对叛徒李忘情?下了通缉令,尊主让您在这也是?为?了拦截她?……”
“行云宗一帮疯子,你听?他们胡扯。”简明言一把夺过净尘丹吞了下去,“他们人人都?各怀鬼胎,与其在那勾心斗角,我倒更愿意做点实际的。”
“可万一您要是?回不了了呢!”
“那些人都?是?自愿进山阳国的,我倒要看?看?,我们离开?了之后,里面又生出了什么邪祟!”简明言把修士推走,“好了好了,不是?要‘截杀’李忘情?吗,在这儿守株待兔有什么用,还不如进去一探。”
言罢,他当天晚上便混入灾民的聚集营地里。
令他意外?的是?,这里的灾民没有什么苦楚,也没有发生哄抢欺压的事,天一黑,大家?顾不上起锅造饭,便匆匆钻进帐篷里入睡了。
有睡不着的小孩在抱怨:“阿爹阿娘,我饿得睡不着……”
“乖,睡着了就?有吃的了,咱们要去无饥的神国了。”
细碎的话语从帐篷外?传来,简明言缓缓闭上眼。
“无饥的神国?会和她?有关吗,她?在山阳国最?后到?底做了什么……”
这么想?着,简明言的眼皮渐沉,不一会儿,他的警惕心也沉入了久违的困倦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混混沌沌地发现前面有一条路,顺着路走去,好似有一扇漏着些许光源的门。
他推开?门之后,一阵刺眼的白光袭来,随后,一声?从未听?过的尖响冲入了他耳中。
它像是?一股蒸腾自火焰中的水汽,被?炽热的炎风千刀万剐,在狭长的铁管中蜿蜒冲击,走投无路后,觑见了正上方的天空的一角,随后,朝着那片光一路向前,嘶吼出声?
“嘀”
简明言走入那道光里,眼前有什么巨大而沉重的东西从眼前轰鸣而过,这让他本能地以手遮眼,但挡不住指缝间传来的烧炭味道。
是?什么东西?
他呆呆地走出来,发现自己身处一座人来人往的台楼上。
干净的青瓦、地砖,眼前无论男女,都?穿着细密结实的衣料,手上拖着竹编的、或者皮制的箱子。
男人们衣着精简,发式剪短了许多,而女人们的衣裙稍微还带着一些旧时代的影子,材质从绸缎到?毛毡不一而同,走起路来大多啪塔啪塔地响着,一点儿也不甘心落在丈夫身后。
“买票吗?铜币和纸币都?收。”身后突然开?了一扇窗户,一个戴着叆叇(眼镜)的老头敲着琉璃窗,不耐地催促着,“不买就?让让,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简明言这才发现自己堵在了一处排队的窗口,他茫然地走开?几步,脑子里几乎已经忘了调查“无饥的神国”的来意。
这是?哪儿?百朝辽疆的某个国度?这一节节的、像蜈蚣似的房子是?做什么的?
直到?,身后有个迟疑的声?音叫住了他。
“你是?……简明言?”
这声?音有点陌生,或者说是?发声?的语调沉稳了许多。
简明言回过头,顿时愣住了。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