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1 / 1)

李忘情心下一沉。

在?她心里?,行云宗各殿尊座中,沈春眠为人最是和蔼,待弟子们一向关?爱有加。

行云宗上下皆是剑修,沈春眠也不例外,但他平日里?从不出剑,连同他关?系熟稔的李忘情也没见过。

铁芳菲继续说道:“剑不磨不亮的道理但凡是个剑修都心知肚明,你分明有实力从藏拙后?期进阶至藏拙大圆满,几?几?百年了却从未尝试突破,连我都看得出来你之的寿尽就在?这十年间了……”

修士随着?修为增长,寿元会逐渐增加,到了藏拙境,足有一千多岁的寿元。但修士如果下伤了根本而久久不愈,这寿元也会随之下降。

诚如铁芳菲所言,剑修不练剑,迟早是要生锈的,如他这般几?百年修为毫无进益,早晚要剑心衰竭而寿终。

“不必过虑。”沈春眠轻轻摇头,“忘情寿元将至时,都没有这般躁郁,我们做师叔的,生死之事上若还不如一个晚辈,岂不是招人笑话?”

“这哪能想比?”铁芳菲道,“又不是到了灭虚大劫,合行云宗上下之力,足可以送你再跃进一个小?境界,藏拙境随便突破一个小?境界便能增寿百年,要我说,就是你自己心结难开,一心求死罢了。”

“……”沈春眠疲惫的双眼里?映出碑上铭文,道,“修炼路上总有道心不稳之时,有心结难释,或许也是我天命已至的缘故。”

“天命?都奔着?修炼成?仙混了这么多年了,说什么天命,倘若听天由命,我八百年前就该病死在?行云宗山脚下,若不是有你救我,哪还今日。”

铁芳菲毫不留情地揭开这陈年疮疤。

“你就说实话吧,缇晓殁于陨火后?,你当年在?这山阳国找寻三天三夜,是因为没能找寻到她的遗骨,这才道心难复,对吗?”

沈春眠坐在?缇晓的墓碑前,眼底含着?一抹说不清的复杂情绪,良久才回道:“我所失落的,不是缇晓的遗骨,是她的剑穗。”

剑修的剑穗是极为重要的,挂在?道侣剑上,能时刻感应到对方的平安,对自己的修为便大大有益。

倘若道侣死亡,那?么剑作为杀器,会本能地复仇而时刻处于临战之姿,剑主会不停消耗直至本命剑崩解,除非剑穗回归,依靠道侣留在?剑穗上那?一丝气息,让剑器恢复平静。

“陨火烧了几?百年了,就算是藏拙境修士的遗骨,也都该烧光了。” 铁芳菲瞄了眼自己的钧岳剑,上一颗黑色晶石嵌在?剑格上,“可倘若是剑穗失落,倒也还有一丝希望。”

“你早就猜到了吧。”

“所以我就从来不把剑穗托付给?任何人,哪怕修炼再难、哪怕陷危时没有道侣救我,也要自己走。”铁芳菲借着饮酒意有所指道,“可惜咱们藏拙境修士最忌前往陨火之地,否则倒可以进山阳国帮你找一找剑穗……不然托挽情帮你留留心?”

“切勿如此。”沈春眠严肃道,“山阳国何其凶险,让她们顾好自己为上。”

“是啊,保命为上。”

铁芳菲将“保命”这两个字咬得重了些,所有想传达的意思?李忘情都已经明了。

保命为上,若有余力,在?三都剑会中竭力帮沈春眠寻回剑穗。

“不过,话说回来。”铁芳菲又道,“这次我在?缇家庄见到御龙京那?传闻中古怪的大太子了。”

“他啊……”

铁芳菲故作忧愁道:“他碎玉境大圆满修为,是能进三都剑会中最高的修为,对忘情虎视眈眈的。单靠挽情怕是在?前期挡不住此人,你这做师叔的,就没什么好处给?晚辈吗?”

沈春眠闻言,无奈道:“如术修那?般琳琅满目的法宝不是没有,可法宝越多,越会分散剑修的道心,使之不能专注于修剑,等到了后?期有的她苦头吃。”

“这点儿上咱们行云宗做得倒还真?不如御龙京,人家太上侯对两个儿子可是没有藏私,尤其那?窥冥剑,我一眼便看出来剑胚是天外来的奇材,人家能富养儿子,咱们岂能穷养女儿?”

“好吧。”沈春眠想了想,声音沉了下来,“等忘情醒来,你同她说,这次三都剑会,若看到有人手里?有天书,能夺则夺,杀之亦可,若我所料不差,天书……在?山阳国应该很重要。”

……

葳蕤门?。

杜门?主今日意气风发?。

这几?日除了他儿子前几?天被打了而有伤颜面?外,四方修士云集于葳蕤门?,颇有洪炉大陆“第四都”的架势,可以说是风光无限。

这一日,他正为了明日的大典对镜演练。

“今日龙腾凤集,嘉朋列座,葳蕤门?上下蓬荜生辉……不好,应该改为‘葳蕤门?上下不胜荣幸’……”

斟酌改词间,他儿子气呼呼地闯进来。

“爹!”杜鹤大叫道,“你就让苏息狱海那?小?崽子堂而皇之地住进咱们宗门?吗?!”

“又怎么了?”杜门?主回过头,仔细看了看他儿子,道,“你这伤不是好了吗,小?打小?闹的,忍忍就过去?了。三宗的大修士们已经来了,这事关?咱们葳蕤门?能不能跻身洪炉界第四大宗门?的紧要关?头,你莫惹事。”

“那?我的面?子往哪儿放啊!”杜鹤开始闹,佯哭道,“我又哪里?不是为了葳蕤门?好了!我想娶羽挽情那?不也是为宗门?的前途着?想吗!你管过我吗?你就知道捞灵石!”

杜门?主一阵无奈,只能商量着?道:“那?羽挽情已经是碎玉境修士了,往后?能追逐她的都得在?碎玉境之上,你要不然,降一点儿门?槛?行云宗的百炼师今早带着?他们的少宗主刚过来,我瞅着?她也已是切金境后?期的修士了,模样也不比羽挽情差到哪儿去?。”

杜鹤一阵打滚撒泼,始终未能得杜门?主点头,只能愤恨不已地摔门?离去?。

等他踏出门?后?,正好撞见一个人影等在?门?口,好似专程在?此相候于他。

“影长老,你不去?监看山下驱散贱民的事,在?这儿做什么?”

那?戴着?面?具,浑身裹在?黑衣里?的“影长老”道:“我专程在?此等候少主,只为帮少主出一口恶气。”

“哦?”杜鹤来了兴趣,“你觉得那?荼十九太过张狂了是吧?若不然,咱们索性在?三都剑会开始之前……”

“不,苏息狱海的圣子固然嚣张,但少主别?忘了,他‘生母’可是死壤母藤。”影长老面?朝南方虚指了指,道,“据说几?百年前,有位圣子私自出逃,被一个化神期修士误杀,死壤母藤当夜便将死壤领土北扩八百里?,吞灭了那?修士所在?的宗门?。”

“这……”杜鹤哼了一声,“影长老若是不想为我报仇,也不必拿死壤母藤来吓我。”

“我的意思?是,圣子虽然杀不得,但教训教训他也是可以的。”那?影长老压低了声音,道,“少主可还记得,上回他离开时,似乎对行云宗的李少宗主颇感兴趣。”

“李少宗主。”杜鹤回忆了一下,道,“该不是半年前御龙京那?位……”

“正是,如今她已是切金境修士。今日接待时我远远看过一眼,好一个朱颜玉貌、水佩风裳的佳人,据闻御龙京的大太子对其穷追不舍,那?位大太子,应该就是这次剑会修为最高之人。”

“佳人啊……”杜鹤神往了片刻,复又摇摇头,“不对,你说这些做什么,我怎么和碎玉境的修士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