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翻涌出挣扎,却也知晓此时此刻,眼下在场所有生灵的性命系在她一只妖身上,不是纠缠于她私情的时候。
更何况,是哪吒又如何,她在对战殷洪之时,她手上的镯子一直在为她调节,身体里的灵力底蕴如同连接到一望无垠的大海里永远不会枯竭。
在这时候,尤其是因为对上殷洪,她脖颈上一直在保护她的玄鸟项链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她对莲花镯、对于大藕的心也就更加柔弱一些。
所以也只犹豫了一息,只一息就在那张庄重素丽,就连眼角两颗小痣都显得如同多了两只眼睛扫视,将目光之下的殷洪紧锁为猎物:“你这法宝是很厉害。”
“可惜,配上了一个无能的主人。”
方才阴阳镜展现,被大藕一脚踢翻,如今殷洪被当面嘲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要什么打斗,只要快速的取来浅浅的命。
他口中念着施法的咒语,脸上恶狠狠,冲淡了那份相貌上带来的优越。
可随着浅浅一笑,他手里任是如何念咒,都无法操控,想要调动体内灵气,也如同隔绝于世间一般。
大藕看着浅浅,心脏之内再一次涌现出战栗,主动退后一步,看着她信马由缰,看着她面露杀意,看着她那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冷漠寒光这对他来说,是最美的风景。
每每瞧见,他都觉得自己找到自己的半身。
至于杀兄有悖伦理?大藕向来信奉父慈则子孝,兄友则弟恭,他讨厌所有亲近浅浅的生灵,更仇恨所有欺负浅浅的生灵。
若非浅浅定要自己动手,他只怕早就将这碍眼的东西分成八瓣,那仇恨浅浅的眼睛该用厉火焚烧个干净。
密密麻麻的光丝细网如同蜘蛛网一般不引人注目,却又切切实实地将殷洪网络其中,任是如何都已经无法逃脱,更无法调动自己的法宝。
“我说了,一个好法宝,配了一个无能的主人。”
她金剑刺入急火攻心的殷洪胸膛,挽出那一颗金灿灿的心脏。
自殷洪出现就如同死物的玄鸟坠子在这一刻涌现出金色的光,最终在浅浅手起刀落之下还是归于平静。
杀机正盛、叫嚣着替天行道的神明倒在污浊的地上,他瞧不起的每一处逃遁实则都是布下囚禁他的锁链,他每一次一力破万法,都是浅浅走一步算三步引诱他上前的谋算;
他输了。
他有一次输了。
这一次不仅输给了他瞧不起的狐狸精,还在碾压局势内输掉,只能看着自己的心脏离开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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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众瞩目。
浅浅手中持着金色的心脏,鲜血不可避免地溅在她的脸颊。
玄黑的衣裙随风舞动,鲜血更增加几分凛凛不可侵犯的威严。
妖族看的清清楚楚,他们的玉面公主,在他们心里刚刚扭转纤弱、只会玩闹无所事事的公主如今正面对抗,诛杀一位因为嫉妒前来挑衅的大能!
他们并不知道殷洪才是实实在在的神仙,只以为是积雷山太过耀眼惹了大能来此挑衅。
但即便这样,也叫他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人族更是变本加厉,在他们心里,一方是危难之际一直伸出援手、普度众生的“神”,一边是在他们的庆典日子里凶神恶煞恨不得把他们全部都杀了的“妖”。
谁是祥瑞谁是妖孽,这很明显。
看着浅浅矗立在中央,如同一道悲悯的神像,他们想不要内疚啊,你做的就是好事。
当即早就已经习惯被治理的百姓,在极有眼色的人族小吏带领下,俯身叩拜,领先妖族妖兵好几步。
“拜见仙主。”
浅浅并不愿意以天仙娘娘之名号被代称,在意识到人族大规模用起这个名号的时候便开始制止,可惜人族自有自己的想法,换了但又没完全换,但这总算叫她觉得不至于太过冒犯。
她原本就是奉命来这里积攒功德。
那神庙里被红布遮盖,一直隐藏其中的塑像正式落开,正是浅浅那模样一笔一画雕琢。
他们还在身后塑上与浅浅寸步不离的大藕塑像,可惜塑像的人对大藕的颀长劲壮身形表示并不满意,在建造的时候塑造的更加强壮高大,在浅浅身后像是一直隐于暗处的凶猛巨兽。
叫大藕脸色难看。
之后私下跟浅浅说道:“那这样如何能够看出是我来?”
岂不是,但凡一个壮实一点的妖,都能称自己为浅浅的驸马?
但是当下,他看着浅浅沐浴在日光之中,玄色衣衫露出她极致漂亮的肩颈线条,乌黑的发丝在阳光下呈现出漂亮的光泽感,连她卷翘浓密的睫羽都渲染出轻盈漂亮的金色。
神明的血液是她脸上潋滟的胭脂,泛着柔软峥嵘的春情。
想叫她一身坚韧的骨软下来,想叫她哭,又想叫她永远在云端,想在她面前躬身纳拜。
如此炫目惊艳的侧颜,叫大藕不由得屏息凝望,欲望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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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大藕心思如同烈火焚身,台下人族的代表嘴里天花乱坠,只想把他们拴在浅浅身上。
天灾涌现,君王无能。
克制天灾,必为贤能。
反正大汉离得太远,他们死绝了长安也不知晓,何不在此侍奉明主?
就连浅浅也没有想到,人族居然能够这么灵活,能够将人族上层想出来的愚民政策化为己用。
为首的人族老人越过通天,再次叩拜磕头后慷慨激昂地喊道:“老朽飘零半生,未逢明主,那新朝王莽无德,才惹的天灾,而今仙主降临,对我等有再造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