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面露思索,“刚刚听你们提起我才想?起来,那个时?候许聘还封了去扬州的水路,说是要抓什么叛逃的都?督,那年街上都?买不到扬州的荔枝,我印象还挺深的。”
都?督...
丁巳年时?的淮州都?督。
不就是秦叔?
祝卿若瞳孔微缩,她看向面露回?忆的高夫人,敏锐地察觉到,这一次,恐怕是秦叔洗清冤屈的唯一机会了。
想?起戎马半生?的秦叔在山里?蜗居了数年,祝卿若心里?便涌起酸涩。
她整理好情绪,对高玉儿道:“许聘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就冒风险杀你爹,你爹是不是掌握了许聘什么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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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琉是个不甘平凡的人,当时?走得那般干净利落,定是留有后手。
高玉儿眼底露出?迟疑,随即缓缓摇头,“我也不知。”
祝卿若略显失望,但转念一想?,此行不仅确定了高玉儿母女?的安全,还得知了秦叔有翻案的机会,于是心中失望褪去,迫不及待想?回?去查探当年那件事的消息。
她朝高夫人颔首,“得知夫人母女?二人皆安,我便安心了,府中还有要事,就不叨扰了。”
高夫人不敢受她的礼,连忙屈身回?礼,“夫人自去忙吧。”
祝卿若冲高玉儿点点头,“再会。”
高玉儿微微抿唇,随后也朝她点点头,轻声?道:“...夫人再会。”
二人看着祝卿若走了出?去,一步一步远离这间残破不堪的小院。
高玉儿不知为何有些不舍,这种不舍不知从何而来,自胸膛处升起,浸润在她脑海,叫她紧紧盯着她的背影,一刻也不曾移动?。
在她凝视女?子的身影时?,前方的人却突然停了下来,回?眸看了过来,正好撞上了她不曾移开的视线。
没走出?几步,祝卿若才从为秦叔翻案的情绪中脱身,想?起来这里?的目的,她转身看向高玉儿,问道:“你以后有何打算?”
高玉儿被她问得一愣,“嗯...啊?”
高夫人见女?儿跟傻了一样,连忙用肩膀推了推她。
高玉儿仿佛如梦初醒,脸上呆滞褪去,显露出?几分淡然,“此处寂静无人,我还有些首饰,我想?去换些种子,与母亲定居在此。”
祝卿若称赞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个好活法。只是...”
见自己的想?法被她赞许,高玉儿心里?也高兴。
听见她的未尽之语,高玉儿疑惑抬眸,就见女?子温柔依旧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你可有想?过你母亲?她是否愿意自己娇养长大的女?儿在这荒无人烟之地隐居?”
高玉儿明显一怔,下意识去看身侧的母亲,果然在她脸上看见了来不及收敛的担忧。
“我...我没有的,玉儿想?如何就如何...”高夫人没想?到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连忙摆手装作自己从没这么想?。
可高玉儿最是了解高夫人,一眼就知道她在撒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垂下眼眸,其实经历一遭生?死之后,她不想?再与外人打交道,富贵荣华再好,都?不如她与母亲的性命来得重要。
可母亲却总想?让她嫁得好些,最好是那种人丁兴旺的家族,做一辈子的高高在上的大家主母,吃喝不愁,富贵在握。
高玉儿心想?,嫁过去之后呢?
难道如母亲一样,看着丈夫纳妾娶小,却还要强装贤惠为他安顿小妾,丈夫一旦出?事,便狼狈出?逃,为了自己与女?儿的性命东躲西藏?
高玉儿想?,若嫁人得到的是这样的结局,她宁愿不嫁,一辈子守着母亲过。
祝卿若看出?了高玉儿眼底浮现的挣扎,她心知,这位富贵窝里?养大的娇小姐终于在生?死劫中看破了身份的桎梏,为曾经被命运安排好的一切生?出?怀疑并为之隐隐抵制。
她没有能力抗争,祝卿若就帮她多挣得些希望。
能挣到多少,就看她自己的意志了。
于是在母女?二人因为意见不同而沉默时?,祝卿若出?声?打破了她们无声?的对峙。
“上次我让你多读书,你可有看?”
高玉儿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点头道:“看了一些。”
高夫人见女?儿这么谦虚,连忙道:“玉儿这两年看了可多书了,什么尚书,什么策论?,什么道德经,她都?看过的。”
听到高夫人提起道德经,高玉儿瞬间就想?到那本被换了书皮的策论?选集,这样的小把戏肯定骗不过祝卿若,在书主人面前提起这事,高玉儿羞臊了脸,连忙制止母亲夸张的称赞,“娘...哪那么多?”
“哪没有?”高夫人还想?再列几本,高玉儿立即开口打断了她的下言。
“夫人怎么突然问这个?”
听见女?儿这么问,高夫人终于停了下来,跟女?儿一起看向祝卿若。
被两双眼睛盯着的祝卿若弯了弯唇,“我在想?,若是你没遵守承诺认真读书,那孩子们是不是就要少一位博学的老师了。”
高玉儿被祝卿若话中的言外之意砸了满怀,“...老师?”
祝卿若微微颔首,“我在景禹二州开了些慈幼局,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你可愿去教导他们习字?”
高玉儿面露茫然,“夫人是让我做女?夫子?”
祝卿若摇头道:“不是女?夫子,是孩子们的老师。”
夫子二字不是男子专属,不必在前多加一个‘女?’字,在她这里?,只有教习课程的不同,没有男女?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