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若应道?:“我本名为祝卿若,公卿的卿,若非的若,乃祝时岭与文滢独女。”
林鹤时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他?张了张口,喉头?涩然叫他?说不出完整的话,“你?...嫁人了?嫁的是...慕如归?”
这是事实,祝卿若点头?道?:“是。”
林鹤时紧紧扣住虎口,久久不语,这让祝卿若以为他?是在生气她不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歉意道?:“夫子可是生气学?生没有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林鹤时没有回答她,只低垂着头?,叫她看不清他?的脸,猜测不出他?的内心?所思。
祝卿若抿抿唇,“一开始,我确实不愿表露自己国师夫人的身份,我被这身份束缚多?年,凭着国师夫人的名头?,体会过众人的吹捧奉承,也忍受过无数人的暗嘲讥讽。但?无论是奉承还是取笑,亦或尊敬,都是国师给我的,我不喜欢。”
她看着林鹤时,眼中闪露坚忍之?色,“所以我成为另一个自己,以文麟的身份名号行走在州府间,凭借我自己的能力,博得百姓爱戴、景仰。这才是真实的我,不是被冠以某某夫人名号的我。面见求学?夫子的,是我自己,是文麟,也是祝卿若,不是国师夫人,我来雾照山求学?之?举皆乃我的真心?,我问心?无愧。”
可无论祝卿若如何表露肺腑之?言,林鹤时始终垂首没有任何回应的动作?打算。
祝卿若没有得到他?的回应,脸上出现了一丝落寞,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夫子如今脑中混乱,就算她解释了也无济于事,她要给他?时间去消化这件事,不该立刻就想?要得到他?的原谅。
这样想?着,祝卿若便稍稍放下心?,她隔着桌子,朝林鹤时缓缓行了一礼,温声道?:“学?生此去上京时日长?久,深秋天寒,唯望夫子保重身体。待学?生归来,若夫子还是气恼学?生隐瞒身份之?举,便任夫子惩戒,无论是抄书、背文章,还是...驱逐师门,学?生一应接下,绝无怨言。”
说完后,祝卿若没有再看林鹤时的反应,不带任何留恋地转过身,翩飞的衣袂划破虚空,柔软裙摆四下敲击,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书房。
“碰”
一声闷响自身后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摔倒在地。
祝卿若回头?张望,却只看见与方才没什?么两?样的房门,依然是寂静一片,没有任何声息。
或是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看着仍然没有动静的书房,祝卿若微叹一口气,接着便收回视线,抬脚离开了林鹤时的院子。
等她回来,再向夫子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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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
慕如归行色匆匆,大步踏进皇帝的殿堂,不见往日冷清的仙人模样,径直走至中间,对着龙椅上的人道?:“陛下这是要做什?么?为何忽然下旨单令卿若来上京参加寿宴?”
卫燃知道?慕如归会来找他?,早就做好的被他?质问的准备,他?收敛了脸上散漫的神情?,诚挚道?:“我是为了国师好。”
慕如归皱起眉,脸上仍然有残余的不满,“为我好?”
卫燃点点头?,“对啊,国师自从去了一趟淮阳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神情?恍惚。我猜想?,这件事一定与嫂嫂有关,若有什?么误会,当面说开就好啦,所以我就以寿宴为理由召了嫂嫂回京。”
原来是为了让他?跟卿若和好...
慕如归脸色和缓了许多?,但?还是不甚同意,他?与卿若之?间的事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就算见面,最后可能也会落得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而且...
他?心?中莫名地,不敢见到她。
慕如归眼神有些恍惚,这一年时间里,他?的神思常常被她牵动,她留下的书卷、南院的桂花、那只张牙舞爪的小狸奴...
他?所有的情?绪波动,都与她有关。
种种迹象让慕如归害怕与她相见,他?与她相隔千万里,都被她牵动神思,若是见面,岂非更?加难堪?
慕如归隐下心?中思绪,抬眸问卫燃道?:“陛下为何还唤卿若嫂嫂?”
我想?叫就叫。
卫燃心?底吐槽脸上却还是在笑,对他?道?:“去年在淮阳文家?我当慕白时,没有任何的约束与枷锁,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国师,我们就是一对兄弟,这样的回忆叫我不愿忘却,一直都还惦记着。”
他?落寞道?:“可回了上京之?后,国师又变回了国师,我也不再是慕白,我日日都想?念那些日子的自由,回忆文家?时的点点滴滴,心?中仍然对此感到眷恋不舍,日夜牵挂回忆,所以也就习惯了对嫂嫂的称呼。”
卫燃假意期期艾艾地看着慕如归,“国师不会怪我不知分寸吧?”
慕如归听了卫燃的话,感怀于他?的‘真情?流露’,对这一点点小小的错误,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同意了他?继续这样称呼。
“陛下喜欢就好。”
闻言,卫燃立即露出欣喜的模样,扬声赞道?:“国师真好!”
慕如归微微颔首,调转话头?道?:“一个称呼而已,陛下不必在意,只是召卿若回京一事还是不妥,陛下快收回旨意,莫叫卿若白费脚程。”
卫燃眼底划过异样的光,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话,而是真诚问道?:“国师不想?嫂嫂吗?”
慕如归眼神一滞。
想?她?
他?想?起在府中她留下的点点滴滴,无一处,不叫他?回想?起她的样子。
其实,他?时刻都在想?她。
卫燃看着慕如归一点一点融化的眼神,忽然觉得扎眼,他?出言打断了慕如归的回忆,故作?调笑道?:“我知道?了,国师不想?嫂嫂,是我想?嫂嫂了,所以我要她回京为我祝寿,以解我的相思之?情?!”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慕如归翘起唇角,微微扬起一道?浅笑来。他?自然知道?,卫燃是觉得他?不好意思说出口,便借口说是自己想?卿若,实则是代替他?说。
“我...”他?有些踌躇,不知道?该答应下来,还是继续阻止陛下的旨意。
卫燃看出了慕如归的举棋不定,于是故意道?:“好啦,就这么决定了!我的寿宴,兄长?都要来,嫂嫂怎么能不来呢?你?们就该一起出席才对嘛!”
是啊,夫妻一体,应该一起出席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