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时露出几许笑?,带着些无?奈,惹得祝卿若看他一眼,“国师如何?”
林鹤时摇头道:“国师此人颇为看重正统,且深受先皇看重,对小皇帝很是?忠诚。丞相和镇国公都有可能夺位,国师不会,也正好压制另两位。三人互相制约,形成稳固的平衡政权。在小皇帝长大,正式接过政权之前,三人制衡的朝局,才?是?最好的朝局。”
他的目光落在祝卿若身上,眼底有着深意,“若某一日,三人的平衡被打破,那时,就是?你最好的机会。”
祝卿若的手指点着木桌,有规律地敲击着。
宋雪无?、慕如归、丞相...
三人制衡的局面若不打破,就算民心不齐,也始终有大齐朝廷的立足之地。
她得找机会打破这样的局面...
祝卿若脑中划过思索,久久不言。
林鹤时也没有打扰她思考,只在一旁翻着书。
寂静之中,祝卿若倏尔开口道:“方才?听夫子说起国师,夫子觉得,以国师作为突破口是?否可行??国师最有利的便是?民心,若能取得国师的信任,是?否能借助国师之力登位?”
林鹤时认真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道:“此法不可。”
祝卿若也不失望,只问道:“为何?”
林鹤时解释道:“在国师还是?慕家公子时,曾来过我这雾照山一回。虽然只一次,但我对他印象十分深刻,此人虽生为凡人,心却不在此地,就像天上的神仙,若非.肉.体凡身,几乎要餐风饮露了。这样的人不重情.欲,鲜少有人能走进他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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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一万步讲,就算让他折服,也很难让他改变对大齐朝堂的衷心,他似乎应了先帝所言,生来就为了守护国祚,不可能因为某一个人就颠覆朝堂,行?悖逆之举。”
祝卿若听完林鹤时前面的话,想着要不然就忍一忍,找慕如归试试,也省得她养兵造反的功夫。但林鹤时说的没错,没有人能走进慕如归的心,就算进去了,也没办法让他甘心造反。
他这样的人,且不说心底有没有爱情的位置,就算有,也只有十分之一的地方给?他爱人。
想到这,祝卿若顿了一下,也不是?,上辈子卫燃不就做到了让慕如归眼里心底只有他一个人吗?
看来还是?分人的,她就不用再?想了,无?论怎么都做不到的。
于是?祝卿若略显欢快地将这条路堵死了。
她还是?自己造反比较舒服。
祝卿若看向林鹤时,发现他眼底有几分怀念,她问道:“夫子在想什么?”
林鹤时应道:“只是?想到从前与国师相见时的场景了。”
祝卿若道:“夫子好像对国师印象很深。”
林鹤时点点头,“没错。国师虽然为人冷情,但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良才?美玉。不瞒你说,我从出生到现在整整二十三年?,从来没见过这样聪慧灵秀的人,仿佛天地都偏爱他,将所有的灵光都倾注在他一人身上,钟灵毓秀,平生仅见。”
这不加掩饰的夸赞让祝卿若都为之侧目,她唇角有浅笑?,轻声道:“夫子对国师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林鹤时依然点头,继续道:“事实?如此。说起来,上回见他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那时我才?隐居一年?,他随师父游历四方,正好到了我这雾照山。当?时我便发现,国师对凡俗之事全然不通,就像婴孩一般纯白。按理说,这样的人该跟我一样,隐居深山才?是?他最好的归宿。没想到回了上京,便传出他受封国师的消息,甚至还娶了妻。”
他说到慕如归娶妻的时候,语气颇为奇怪,祝卿若看向他,“夫子在为国师娶妻而遗憾?”
林鹤时奇怪地看她一眼,“你这话说得奇奇怪怪的,什么叫我因为他娶妻而遗憾?”
祝卿若无?辜地看着他,仿佛在说她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林鹤时收回视线,解释道:“在我眼里,国师这样的人冷心冷情,很少有人能让他动情。他若娶了妻,定然是?将那女子当?做摆设,如此岂不白白耽误了女子的青春?时光短暂,青春易逝,女子的韶华也就短短十数年?而已?,国师既然做不到回以真心,就不该娶,既娶了就该好好对待她。”
说起慕如归的举措,他不赞同地摇头道:“若二人没有感情倒还好说,相敬如宾就是?。只是?听闻那国师夫人对国师情根深种,奈何国师对她无?情,国师夫人一腔深情付错了人。若当?初国师拒绝慕老夫人的做媒,没有娶祝家小姐,她说不定便就此放下了对国师的念想,找一个爱她的良人,此后也能过得甜甜蜜蜜。但人生没有如果,事实?就是?,二人被婚约束缚在一处,国师夫人越想靠近,国师就越不愿接受,长此以往,恐难平和以对。”
林鹤时说完这些话后,抬头便发现祝卿若以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有感动,又仿佛是?敬佩,还有几许释然。
林鹤时对此感到奇怪,“为什么这么看我?”
祝卿若温婉一笑?,“只是?觉得夫子是?难得会体谅婚姻中女子一方的人。”
她突然的笑?颜让林鹤时顿了一下,他移开目光,道:“事实?如此。”
祝卿若但笑?不语,只是?始终摆在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温度。
所有人都说她嫁给?慕如归是?高攀,受了国师夫人的尊荣,那么忍受国师的疏离也是?理所应当?。
可没有人知道,若当?初慕如归拒绝了慕老夫人,她也不会强求慕如归的爱意,她会跟林鹤时说的一样,找到一个喜欢她、爱她、理解她所有思想的男子。也许会晚到,也许一辈子也没不会到,但比起四年?摆设一般的漠视,她更想要自由的、没有枷锁的生活。
祝卿若敛下眸子,既然她得到了再?来一回的机会,这些对她来说都只是?浮云而已?,她要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她迷离的眸光渐渐聚集,最终凝成对权柄的野望。
而林鹤时在怔然之后忽然反应过来,“我们不是?在说制衡之道吗?怎么绕到了国师夫人身上?”
祝卿若微笑?摇头:“我也不知晓。”
她这装傻的样子看着倒像是?熟犯。
林鹤时无?语凝噎,随即将话题扯了回来,“你是?不是?提醒过李兆其让他小心何默的报复?”
祝卿若点头道:“是?。我以他的名义剿匪,何默不会将这事捅到上京朝堂,还会帮李兆其遮掩。但李兆其破坏了他与山匪的利益往来,他难免会蓄机报复。”
林鹤时分析道:“你这是?在赌何默不会将事情捅出去,但你可想过,若何默破罐子破摔,若他在上京有后台。到时候在上京派人来查探的时候,只说自己被蒙蔽,再?求有心人作保,他也不过是?个失职之罪。”
祝卿若认真听了林鹤时的话,解释道:“何默此人阴险狡诈,但也因为对权位的看重,所以非常惜命。当?初联络季桐杀林州牧,是?他这辈子做过最胆大的一件事。平日里常常装作平庸懦弱的样子,这样的人,是?不会为了报复另一州的州牧,将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毕竟瞒报匪患不是?小事,有可能危及性命。他最有可能,就是?暗中派人刺杀李兆其,以泄心头之恨。”
林鹤时对祝卿若周全的考虑表露出赞许,但她的手段尚且稚嫩,造反这样的大事不能仅靠对一个人性格的揣度,便将所有利益希望都放在上面。
他开口道:“你想的很好,但你漏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