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幼宜想着赵恂的话,鼓起?勇气?继续道:“我最近在宗学和东宫见行走,偶尔听见宫人说,歧国公主的仪仗就快抵达辽国,公主一到,想来辽国与我朝的边境就会传来好?消息,官家解决了心头大患,正是高兴的时?候,若是能办一场大宴庆祝与辽议和,官家一定高兴。只是……”
裴幼宜顿了顿,继续道:“只是不知这样大的场面,贵妃是不是能操办好?。”
裴幼宜说完,再抬头时?,便看见皇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她?略带心虚的低下头去,皇后开?口语气?严肃道:“你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
裴幼宜顿时?紧张不已,脑筋转的飞快:“方才娘娘问臣女,若是自己遇到这事该怎么?做,臣女思来想去,想着若是我遇到此事,应该会这么?做,所以便对着娘娘直抒胸臆了。”
皇后依旧严肃:“这话你可与旁人说起?过?”
裴幼宜赶紧摇头:“臣女只是刚才想起?的,没与任何人说起?这些。”
屋内气?氛有些凝重,过了一会,皇后才开?口道:“这话以后你也莫要再提起?了。今日你就先回东宫吧。”
裴幼宜点头,起?身走了。
在她?走后,徐嬷嬷上前道:“娘娘,裴姑娘说得,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皇后思索片刻,随后点了点头:“裴幼宜所说的欢迎使?臣的大典,坤宁殿先操办起?来,看看启祥宫是什?么?说法。”
随后她?望着裴幼宜离去的方向有些狐疑道:“我与她?并未深交,说话也不过就那么?几句,她?为何会想着要帮我呢?”
徐嬷嬷对裴幼宜印象很好?,故而帮着她?说道:“这裴姑娘许久不在母亲身边,许是在皇后娘娘身边思念母亲,看见了母亲影子,所以才仗义执言吧。而且,奴婢听说,这裴姑娘和李贵妃本就有些过节,娘娘难道忘了当?年二大王……”
“啊……”皇后恍然大悟,随后微笑道:“这孩子,到是言行一致,心里藏不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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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坤宁殿中便有消息传出来,说皇后想要大办宴席,庆祝与辽议和。
李贵妃听见这个消息自然是坐不住的,现在可是她?统管六宫啊,欢迎使?臣,在官家面前这么?露脸的机会怎么?能让给皇后?
她?盘算着,要是自己这差事办得好?,说不定官家一高兴,以后都?让她?管六宫事宜了呢。
自己的儿子虽不争气?,自己虽做不得皇后,但起?码也能稍微过过瘾。
带着这种想法,李贵妃便踏进了坤宁殿的门。
她?嘴上说着不想让皇后操劳,其实还是把办欢迎大宴的事情揽到了自己头上。
皇后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最后只得说道:“既然贵妃现在统管六宫,那我也就不再掺和这些了,只是礼部送过来的单子,贵妃一定要好?生查验着,议和之信回朝可是大事,场面不可以太小气?。”
李贵妃看了看坤宁殿简朴的装饰,心里有些不屑,但脸上还是堆着笑说道:“娘娘放心吧,臣妾一定做好?此事。”
在她?走后,坤宁殿又重复安静。
东宫的安静却与坤宁殿不同,今日宗学告假,皇后也说免了裴幼宜今日过去翻书?。
裴幼宜陪着太子坐在书?房,看着他面色凝重的写着什?么?,便好?奇的问道:“殿下在写什?么??”
赵恂抬头,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这是像官家推荐你父亲做巡盐使?的劄子。”
裴幼宜都?快忘了这茬事了。
“官家不是不想提起?巡盐的事情吗,殿下怎么?又写起?劄子了。”
赵恂放下笔,皱眉忧心道:“我算着日子,传信的骑兵不过三四日就要回到汴京了,到时?候议和失败,前线必定马上就要燃起?战火,巡盐的事情不能耽搁,这些事都?要早做准备。”
听见打仗二字,裴幼宜便有些心慌:“殿下不去前线吧。”
赵恂思虑片刻,摇了摇头:“不到万不得已,朝中不会让官家或者皇子亲征。”
裴幼宜松了口气?,赵恂又说道:“其实我是想去的,皇子亲征,战术可以实时?变化,否则前线将军都?要拿着宫中批复的舆图兵法作战。”
裴幼宜不懂这些,她?走上前,环着赵恂的胳膊撒娇道:“你不许去,刀剑无眼,我会很担心的。”
看着她?委屈的样子,赵恂笑了笑,揽了她?在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若非万不得已,我必然不去以身涉险,那术士的话我还记在心里,秧秧是替我挡灾之人,这三年内我必定万分小心。”
裴幼宜撅撅嘴,把脸靠在他肩膀上,双臂环着他的脖颈:“不是为了这些,我也不想让你去,你去洛阳那几个月我过得提心吊胆的,那滋味可不好?受了。”
赵恂轻轻抚着她?的背:“是我不对。”
听见这话,裴幼宜只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官家让他去的,他何必道歉呢?
她?支起?身子,笑着问道:“你且说说,你哪不对?”
赵恂看着裴幼宜笑成?弯月的眼睛,认真道:“让秧秧担心,我不对。”
裴幼宜撅撅嘴道:“你若只是我一人的太子那便好?了,只是你胸怀天下,是天下所有人的太子,所以才有那么?多?不得已的时?候,我都?知道的。”
赵恂微笑:“秧秧竟如此善解人意。”
裴幼宜红着脸推了他一下,赵恂握住他的手,俯身上前,轻轻吻住了她?。
这天是六月初一,艳阳高悬,树影婆娑,一只蝴蝶飞落在廊下花盆中的的花朵上,稍作停留,复又飞走。
六月初五,使?臣的船抵达了大庆殿上文武百官齐聚,歌姬乐伎都?在廊下待命,官家坐在龙椅上,焦急的等待信使?带回来的消息。
皇后称病没来,太子尚在禁足之中,李贵妃坐在官家下侧,看着自己恳求官家放宽预算一手策划出的大场面,心里有些骄傲。
过了一会,自宣德门开?始,宫门层层打开?,马蹄声嘈杂,信使?将马骑到大庆殿外?方才下马。
人还未进殿,便听见他大声呼喊:“官家!辽人拒绝和亲!夺了公主的嫁妆,将公主弃在两国边境于不顾!辽人声称七月便会南伐我朝,战书?已下!”
大庆殿内一片嘈杂,满殿盛装打扮的大臣妃子,站在廊下衣着清凉的舞姬乐伎,与跪在殿外?风尘仆仆的信使?对比鲜明。
官家的脸一阵红又一阵白,最后他扶着龙椅站起?:“众臣随我到福宁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