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有一天,她祝春禾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日后这酒楼的生意,就是她同嘉哥儿的一切。所以就算秋穗不交代,春禾也会竭尽自己所能去打理好酒楼。
春禾望着秋穗,眸中渐渐沁了泪意来,她起身就忙要给秋穗跪下谢恩,吓得秋穗“蹭”一下站了起来,然后赶紧扶住她。
秋穗表情极严肃:“姐姐这是在做什么?你给我跪干什么?你要是这样,我可生气了。”
春禾道:“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这样,但我心里开心,就想好好谢谢你。”
秋穗又拉她坐下说:“你要真想好好谢我,咱们就好好一起经营酒楼生意。以后再不许这样了。”又说,“你知道我这个人的,咱们十多年的交情,我是真拿你当亲姐姐待的。你要是再跪我,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春禾笑着道:“定不会再有下次了。”
“这才对。”秋穗面上一松,也笑了。
外头梁晴芳大步跨了进来,进门见气氛不错,她便嘟囔道:“这个天可真是热死了,又热又晒的。不过是从院子门口走到这儿来,我就觉得身上晒脱了一层皮。”嘟囔过后,又挨在秋穗春禾二人身边坐下,目光一一掠过二人脸后,立刻抱手道喜道,“恭喜啊春禾,你总算是脱离苦海重获新生了。”
春禾忙起身,朝梁晴芳福了下身,道:“多谢梁娘子。”
“不谢不谢。”梁晴芳摇手,又拉春禾坐下,然后道,“寻我来,是要说酒楼的事吗?”
秋穗点头道:“我此番来京中本就是为着两件事儿,一件是春禾姐姐的事儿,另一件就是咱们一起经营酒楼的事儿。如今春禾的事已妥善解决了,接下来也该着手准备酒楼之事了。”
梁晴芳道:“我就出钱啊,别的我不会,我也不想劳心劳力,估计辛苦的差事只能靠你们了。当然,我若只出钱不出力的话,分红我自然拿少部分。”
秋穗笑道:“那你也是东家之一,一起商议的时候,你得参与。”
梁晴芳说:“过来喝喝茶听听你们的见解,打发打发时间,我还是愿意的。”又问,“那兰娘呢?”
秋穗说:“我来京之前去过她府上,她是想跟我一道来京中的,但马家叔叔婶娘只她一个爱女,舍不得她,她就没来。但也说了,只咱们几个议就行,她没什么主见,都听几个姐姐的。”
秋穗这几日也没闲着,有去过京中几家酒楼,了解过酒楼经营的一些情况。说实话,盛京城中的酒楼有数十家,并每家都有其独特的特色在,且酒楼事业算是古往今来中发展到了巅峰。这种情况下,她们若再想立足,在这早被瓜分干净的利益中分得一杯羹,就得另辟蹊径,好好下点功夫了。
今日三人坐一处商议,就是想着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各自提出几个建议来,彼此的碰在一处,说不定就能想出什么好的思路来呢?
不过论做生意,以及对酒楼行业的了解,还是秋穗了解的更多一些的。梁晴芳是千金娘子,自幼便锦衣玉食,她并没关心过这些。而春禾呢,虽会管家,也有筹办筵席的能力,但毕竟没怎么走出过家门和侯府的门,对外面的这些都还不太了解。
今日一番初议,倒也没议出什么来。不过,三人聚一块儿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总是高兴的。
晚上梁晴芳走后,秋穗带着春禾母子去了他们的房间。这座穗园分东西两个居处,中间以一道月亮门隔开。如今秋穗住东边,她把西边整个小院落都让出来给春禾他们住。这样一来,日后既能常见,想见时跨个月洞门就是了。又能彼此互不相扰,各过各的。
这样好的宅子,春禾自不会白住。她想着,等酒楼开张了,赚了钱,她按市价付赁金。或者……等一切安稳下来,她再另择去处,同儿子一道搬出去。
*
越州的事,傅灼办的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些。原估摸着差不多得十天半个月的,如今不过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快马回了京。并这一次回京交了差事后,也不必再出去了。
从宫里出来,原是想着直接过来穗园这边的,但傅灼突然想到那日来见秋穗时秋穗同他说的话。
傅灼认真想了想,到底没再匆忙赶过来,而是先打马回了侯府,打算洗漱一番后,再衣着整洁的来见。
第九十一章
傅灼回了侯府后, 直接就先回了修竹园。吩咐了下去让准备热水,他要沐浴后,便亲去了衣橱旁挑选衣裳。
他从前只着暗色的衣袍, 因能衬托出他冷厉的气质。后来被说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后, 他也认真反思过。总觉得被认为脾气不好, 除了因他天生气场冷僻外,在衣着扮相上也有一定的原因。所以之后, 他的衣橱中便渐渐多了点别的颜色的衣袍。
有月白色, 有水过天青色, 也有更显儒雅气质的云白。
目光一一在这几件后来得宠的衣袍上掠过后, 最终定在了那件云白纹镶滚金边的直缀长衫上。又再迟疑了几息后, 才最终做出决定,他伸手去够了来拿在了手上。
另外一边,净室里热水已经备好。傅灼身影出现在净室中后, 那些原在这里忙碌的女婢立刻蹲身行礼, 然后全都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净室室内就只剩下他一人后,傅灼这才将云白的长衫挂在一旁衣架上, 他则开始自己解衣扣脱衣裳。案上焚着香, 他这些日子也实在是累了, 正好趁这会儿功夫小憩了会儿。待醒来, 已是一炷香之后,木桶中的水也渐冷了。
傅灼没多呆, 从浴桶里走出来后,擦了身子, 才又一件件换上新衫。
穿上衣裳出来, 又坐着由女婢伺候好梳冠后, 傅灼难得的对着镜子多照了会儿。他如今还没开始蓄胡须,所以几日不拿刀片刮一下下巴,下巴处就会长出点胡渣来。傅灼看了一会儿,又命拿刀片来,他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刮着下巴。直到收拾齐整,觉得再挑不出什么错后,傅灼这才大步离开修竹园。
出门前,他先去了老太太那儿一趟。老人家乍然瞧见这样穿戴的小儿子,忍不住“呦”了一声,然后从上到下将他好一番打量。
打量完后,才笑着问:“你才回家来没多会儿功夫,这会就又打扮成这样,这是要去哪儿啊?”老人家难免也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傅灼倒不瞒着,坦言道:“儿子去穗园一趟。”已经是未婚夫妻,大白日的见个面也不违礼数,他没什么好瞒着的。
老太太一听这话,就忍不住乐呵呵笑了起来,故意骂他道:“你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出门办差,一走就是十来天,如今好不易回来了,也不晓得多陪陪为娘的,反而要往外面去。”
傅灼顺势就挨着她老人家坐了下来,一副不肯再走的架势:“好,那儿子今日就多陪陪娘亲。”
见他这般,老太太反而开始撵他走去:“这么热的天,谁要你这一身火气的男子挨在身边。我正搁这儿纳凉呢,你可别来烦我。”又催他,“快去吧,再不去天都要黑了,你又得匆匆再回来。”
傅灼便又笑着顺势起了身,朝母亲抱手鞠躬道:“那儿子听母亲的,这就去。”
“去吧。”老太太笑眯眯的,这会儿她老人家已经想到不久的将来她即将又要抱孙子的画面了。
虽说早有了孙儿,但那是大房大儿子的。小儿子这边,她也想尽早抱上一个。
庄嬷嬷一旁打量着她老人家神色,见她面上堆笑眼里欢喜,不免适时说了几句道:“余娘子同咱们五郎主可真是有缘分,从前您老人家还说要她做五郎的通房呢。谁成想,她心思不在这上,一心只想着赎身归家去。原以为,就此不会再有相见的日子了,可她如今竟又回来,还将要做五郎的夫人了。”
傅老夫人也感慨:“是啊,当初谁又想得到会是这样的呢?这也许……就是他们两个孩子的缘分吧。”提起缘分来,又想到了那道观里道长说的话,如今老太太不免越发觉得那老道士说得堆了。
“还记得那道观里的老道士吗?他说五郎会在二十五岁这年定下亲事,果不其然,这不就定下了么?看来,的确是我从前着急了些,不该不顾他的喜好,私下里搞出那么多的小动作来惹他烦。”又道,“亏得秋穗当年没能做成他的通房,否则的话,如今我到哪里去得个这样好的儿媳妇?”
庄嬷嬷说那些,原有点挑拨之意的。但见老太太不但不往她预想的去走,还满口皆是对那余娘子的夸赞,庄嬷嬷略有几分尴尬,再不好说旁的来,只能跟着一起夸。
老太太如今是没发现什么,但庄嬷嬷总担心春禾日后会说出什么。而春禾身后的人是那余娘子,所以,与其对付春禾,不如去对付余娘子。
可如何才能对付得了她呢?庄嬷嬷率先想到的便是在老太太耳边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