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刀死士惨嚎着跪倒在泥水里。小北毫不停留,脚尖一勾,挑起地上掉落的腰刀,握在手中冰冷的刀锋瞬间抵住了断腿死士的咽喉!

“说!里面是什么?”小北的声音冰冷,带着杀伐之气。

断腿死士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挣扎,喉结滚动,却死死咬住牙关。

“不说?”小北手腕微动,刀锋瞬间在他颈侧划开一道血口,鲜血混着雨水蜿蜒流下:“那就带着你们的秘密,下去向阎王交代!”

“是...是账册!”持刀死士被小北那毫无感情的眼神和颈侧的剧痛彻底击溃心防,嘶声喊道:“邢州转运的...旧账副本!相爷命我们...送去老河口...沉河!”

账册副本?沉河灭迹?李章的反应果然够快够狠!

但仅仅是贪污旧账,值得这两个死士如此拼命?

值得李章在风声鹤唳之时还冒险转移实物?小北直觉不对。

她猛地撕开油布包裹的一角里面赫然是几本用油纸仔细封好的册子,封皮空白。她迅速翻开最上面一本,借着远处定国公府马车摇晃的灯笼微光扫去。

不是粮秣数字!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人名!人名后面跟着古怪的代号:“玄甲叁”、“铁卫柒”、“锋矢拾玖”...

再往后翻,是清晰得令人心惊的开支记录:甲胄若干副,精铁横刀若干柄,战马若干匹,月例银若干两...每一笔支出都数额巨大,记录详细,且绝非殿前司或任何一支朝廷正规军番号的开支!

这是...私兵名册和军需账册!

李章和王恭,竟然在暗中蓄养着一支精锐私兵!

数量或许不多,但从这精良的装备和独立的编制代号看,绝非乌合之众!

难怪需要这么多钱!难怪李章如此紧张,连副本都要立刻销毁!

这哪里是贪污旧账?这是足以抄家灭族的铁证!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小北心神剧震。

“旬宁!我的儿!伤到哪里了?!”一声带着哭腔的急呼自身后传来。

身后,两辆被撞破的马车之后,是一辆刚到的朱轮马车。

定国公谢严和夫人柳氏在护卫的簇拥下,撑着伞,踩着泥泞,几乎是扑到了自家马车旁。柳如烟一把将还在尖叫咒骂的“谢旬宁”紧紧搂入怀中,心肝宝贝地哄着:“别怕别怕!娘在!伤着没有?吓死娘了!”

第49章 弥补

定国公谢严脸色铁青,身上常服已经被雨水打湿。

先扫了一眼惊魂未定,但明显只是受了惊吓的女儿,确认她无大碍后,才将愤怒的目光投向泥泞中的混乱现场。

最终看着泥水中浑身浴血的陆小北身上。脸上都是震怒,抬手示意自家护卫去接手处理。柳如烟正用一方素净的丝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谢旬宁脸上溅到的泥点,动作温柔仿佛擦拭着稀世珍宝。

“陆小北!”谢严的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你好大的胆子!当街纵马行凶,冲撞国公府车驾,惊扰女眷!如今又持械伤人!你想造反不成?!”

“国公爷明鉴!”小北压下心中翻腾,若是要说实话,还有一丝看到亲生父母维护他人而泛起的酸楚。

看着谢严那张威严却无比陌生的脸,看着他身后那对紧紧依偎的母女:“末将并非有意冲撞。乃因有宵小尾随刺杀,情急之下驭车躲避,方有此祸。”

右肩伤处应是崩裂,很痛,但能忍。毕竟小北向来能忍。她说着,将手中的油布包裹和夺来的腰刀向前推了推,意图展示证据。

“追杀你?”谢旬宁在母亲怀里探出头,指着小北尖声叫道,“父亲!他胡说!分明是他自己驾车横冲直撞!这两个人说不定是他自己安排的同伙,演苦肉计!谁知道他背地里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快把他抓起来!”

“宁儿莫怕。”谢夫人搂紧女儿,目光冷冷掠过小北,带着嫌恶:“有爹娘在,没人能伤你。”她只看到女儿受惊,衣裳脏了,却看不到旁边有人正流血。

“陆校尉,”谢严声音恢复沉冷:“你驭车失控,惊扰女眷,证据确凿。此事,本公自会奏明陛下与濯王。至于这二人,”他瞥了一眼地上呻吟的黑衣人:“连同此物,一并交由本公府卫押送京兆府!是非曲直,自有朝廷法度明断!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大手一挥:“来人!将这两个贼人绑了!带上东西!护送夫人小姐回府!”

几名彪悍的定国公府卫立刻上前,粗暴地将两个半死不活的死士拖起,又有人伸手从谢严手中接过那个油布包裹。

“且慢!”小北猛地踏前一步,挡在那府卫身前,雨水顺着下颌滴落,肩头的血色在湿透的官袍上晕开更大一片,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国公爷!此物乃重要罪证!是末将拼死夺下!当由末将亲自呈交濯王殿下或陛下!岂能……”

“陆小北!”谢严勃然色变,怒喝打断:“你是在教本公做事?!本公说了,交由京兆府!再敢阻拦,休怪本公以‘抗命’、‘冲撞’之罪,将你一并拿下!带走!”

最后两个字,庄严肃穆,那是上位者的说一不二,她知道在反驳也无用。

府卫粗暴地撞开她阻拦的手臂,牵扯到肩伤,剧痛让她眼前一黑,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单膝砸在冰冷的泥水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队将?!”王五和高吉安挣扎着从泥水里爬起,挡在了小北身前!虽然明显俩人经历车祸已经是被摔得七荤八素了,但还想给自家队将讨公道。

...讨什么公道...有权势就是公道,小北伸手拦住两人。

在淩朝,和定国公府的人动手,是真会担上谋反罪名的。她眼睁睁看着那个沉甸甸的油布包裹被府卫拿着,塞进一个防水的皮袋里。

“队将!东西!”高吉安低声说着,目光死死盯着那府卫手中的包裹。

东西到了京兆府就不好说了,她不能亲手交给刘濯或者刘启,不能说东西会没,但掉包是肯定的。

可现在没办法动手抢。

“定国公,能否借一步说话。”她不死心,还想和谢严再说说其中厉害,毕竟在她心目中,父亲刚正不阿,忠义为首。

没等谢严说话,谢旬宁那尖利的嗓音穿透雨幕:“跪下!给我磕头认错!否则休想拿回你的破东西!”她依偎在柳如烟怀里,下巴高昂,眼中满是恶毒快意。柳如烟搂紧女儿,保养得宜的手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目光扫过泥水中一身狼狈的小北,带着居高临下的冷漠:“宁儿说得是。陆校尉,惊了国公府的车驾,伤了我女儿,岂是轻飘飘一句‘并非有意’就能揭过的?”声音温婉,却字字刻薄。

谢严沉默地站在妻女身前,目光落回女儿满是骄纵的脸上。他没有呵斥谢旬宁的无理要求,只是深深抿紧了唇。小北看明白了,那是纵容。

奇怪得很,她记得父亲甚是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