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起猛了,小北晃悠一下,有点儿没站住。

“小妹,你慢点儿!”谢旬永连忙上前虚扶了一下。

小北却顾不上那么多,眼睛亮晶晶地,直奔屋内那柄蒙尘的横刀。

她边走边活动着刚刚拆掉纱布的右手手腕,眼神里是压抑许久的热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谢旬永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直奔横刀而去,瞬间就明白了她方才为何突然“馋”那口包子。

哪里是馋包子,分明是馋刀了,又怕娘亲看着心疼阻拦。

“小妹,你是想......”谢旬永话没说完,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了然和担忧。

小北已经走到了横刀边,闻言回头冲他咧嘴一笑,带着点被抓包的小小狡黠,讨好地和她说:“二哥,我就摸摸,试试手感,绝对不乱来!躺了这些日子,骨头都快生锈了。”她试图插科打诨,掩饰心底那份不安。

谢旬永看着她那故作轻松的笑容,再看看她那只刚刚愈合的手腕,心里酸涩得厉害。

他习武虽不精,但也知道武艺一道,一日不练自己知,十日不练对手知。

小妹曾是能与他父亲抗衡,在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的高手,如今却被困于方寸之地,连提刀都成了奢望和需要偷偷摸摸的事。

没忍心阻拦,反而上前一步,帮她把横刀从墙角拿起,拂去上面的灰尘,递到她面前:“小心些,千万别逞强。”

“知道啦,谢谢二哥!”小北眼睛更亮了,伸出左手稳稳接过了刀。

熟悉的沉重感入手,让她心底微微一颤,仿佛久别重逢的老友。

深吸一口气,尝试将右手也握上刀柄。手指弯曲,握住那缠着旧麻绳的刀柄时,便感到了一阵无力,远不如从前那般如臂使指。她蹙了蹙眉,咬牙,试图将刀提起。

然而,那往日挥洒自如的横刀,此刻却重若千钧!

仅仅是将刀身抬离地面半尺,她的右手腕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新生的皮肉被拉扯,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唔...”她闷哼一声,咬紧下唇,不肯放弃,还想强行运力。

院外传来脚步声,是谢严处理完军务回来了。他一进院门,便看到了他的小女儿,正用那只刚刚重伤初愈、连筷子都拿不稳的手,倔强地试图提起那柄沉重的横刀,身子因用力而微微发抖,脸色发白。

第156章 认命

心里一颤,那些战场上留下的狰狞伤疤仿佛又在他眼前活了过来,与眼前女儿吃力提刀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宁儿!住手!”谢严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惊慌,几步冲进屋内,大手一伸,就要去夺那柄刀。

小北正全神贯注地与手中的刀和手腕的疼痛较劲,被父亲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和动作惊了一下,手下意识一松,横刀“哐当”一声砸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手腕处传来的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又白了几分。

小北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断的不甘:“我就试试。”

“试什么试!胡闹!”谢严又急又痛,语气愈发严厉,他看着女儿吃痛的神情和那落地的刀,心火蹭蹭往上冒,更多的是铺天盖地的心疼:“你的手不想要了吗?!陈医官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这才刚好一点,你就......”

“我自己的手我自己知道!”小北也谢严的态度激起了脾气。这些日子被小心翼翼呵护着,虽然温暖,却也让她倍感束缚。

她渴望重新掌控力量,渴望确认自己并非真的成了一个废人!这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她历经千辛万苦才练就的依仗!

第一次对着谢严发了脾气,声音拔高,带着委屈与不甘:“难道我以后就只能做个连刀都提不动的废人吗?!我只是想试试!”

说着,她弯腰,忍着疼痛,再次用左手抓起地上的横刀,固执地又要尝试。

“小妹!”谢旬永看得心惊肉跳,想去拦又不敢用力。

谢严看着女儿固执的模样,心痛得无以复加。他何尝不知女儿心中的恐惧与不甘?

都是习武之人,怎么不知道多年苦练最终结果徒劳无功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可他更怕她再次受伤!他猛地上前,用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小北抓着刀柄的左手手腕,声音沙哑颤抖:“宁儿!听话!算爹求你了...别再试了...以后爹保护你,哥哥们保护你,再不用你拿刀了...”

“我不需要别人保护!”小北眼里有湿润:“我自己就行。”

被谢严紧紧攥着手腕,挣扎不得。

激动之下,强行催动内力,凝于右臂,忍着几乎要撕裂筋骨的剧痛,手腕猛地一抖,想用一下【破火】。

“呃啊!”一声短促痛呼!

内力甫一运转,手腕处便传来一阵撕裂感!刚刚愈合的伤口瞬间崩裂,鲜红的血珠迅速渗出。

横刀再次脱手落地,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右手无力垂落,鲜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落在灰扑扑的地面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宁儿!”

“小妹!”

谢严和谢旬永同时惊骇出声!

谢严猛地松开手,看着女儿瞬间鲜红的手腕,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剩下痛悔。手足无措地想上前查看,又怕碰疼她。

谢旬永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冲过来想扶住妹妹,又不敢碰她的手。

小北痛得眼前发黑,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呼痛。

原来真不行了。

当时怎么死心眼儿了,自己割的,怎么不知道收着点儿...

想起当初,气死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