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璧假意?关切了几句,康苏勒受宠若惊,完全没料到这几日折磨得他?死去活来的罪魁祸首,正是萧沉璧那?日好心送来的山楂丸。
萧沉璧唇角噙着一丝笑,不再理会他?,径直往西厢走去。
这两日,高珙暂代盐铁转运使一职的消息也传到了李修白?耳中。这让他?愈发笃定,在暗地里搅动长?安暗流的另一股势力?,正是由母亲和姐姐掌控的长?平王府。
只是,每当思及此事,他?脑海中总是不期然浮现出萧沉璧那?日在雨幕中的背影。
他?一向情?绪淡漠,将?这异样归结为连日阴雨,容易勾起人?关于雨幕的联想。
直到第三日,雨终于停了,但萧沉璧本人?却来了。
彼时,李修白?正独自坐在窗边,对着棋盘,一手执白?,一手执黑,与自己对弈。
换做从前,萧沉璧瞧见这场景,少不得要笑着讥讽他?几句装模作样。
今日她却格外寡言,眉眼?间?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
李修白?神色冷淡依旧,只是执棋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女使照例要收走他?们的衣服,萧沉璧脱完自己的,便趴在里侧,只用光洁的背对着他?。
李修白?宽衣后,她也没转过来,不耐地扯着他?的手按到她腰间?。
“快些,早点?完事。”
她微微闭着眼?,长?而卷翘的睫羽低垂,仿佛一尊瓷偶,美则美矣,毫无生气。
李修白?顺着她趴卧的姿势覆压上去,猝然沉落的重力?让那?浓密的睫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她唇瓣抿紧,将?即将?逸出的声音死死拦在了喉间?。
之后便是漫长?且无声的拉锯。
萧沉璧的脸深埋在枕里,脸颊被粗糙的织物磨得微微泛红,却倔强地不肯转身。
她倒不只是因?为被误会生气,只是觉得前些时日自己太过不冷静。
他?们终究不是同路人?,愤怒和脆弱只会显得愚蠢,她不该在他?身上浪费任何多余的情?绪。
今日,她决心公事公办,这姓陆的却不知怎么了,一手牢牢掌着她的腰,另一手却强硬地挤入她指缝,带着薄茧的指腹,一遍遍、缓慢而用力?地摩着她手上一道细小的旧疤。
她猛地抽手,却被他?更凶狠地反扣回来。几番无声的角力?,萧沉璧纵然刚告诫过自己冷静,也不禁被他?这古怪的执拗惹得心头火起。
正要开口斥责,忽听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西市赵记的玉容膏,祛旧疤极好。”
那?股无名火莫名消减了几分,萧沉璧却故意?曲解,从唇缝间?挤出冷笑:“先生是嫌弃我手上的有疤,碍了你的兴致?”
李修白?动作微滞:“郡主知晓在下?并无此意?。”
萧沉璧不依不饶:“那?先生是什么意?思?先生不说个明白?,我如?何知晓?”
她眼?尾微微勾起,得理不饶人?,长?安贵女从未有这般睚眦必报的。
偏偏那?双眼?因?情?动格外明亮,水光潋滟,叫人?很难心生厌恶。
李修白?微微侧开视线:“郡主聪慧,何必追问。”
“我若偏要问呢?”萧沉璧柔软的双臂如?藤蔓般缠上他?的颈,整个人?借力?挂贴上去,带着一种危险的诱惑,“先生是觉得误会我了?发觉我非但皮囊美艳,心地也没有那?般不堪,所以……心生愧意??”
四目相对,气息缠在一起,李修白?被盯得难以避开,他?不再言语,握在她腰间?的手猛地发力?,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整个人?强硬地翻转过来
“你!” 猝不及防的转换让萧沉璧险些惊呼出声,死死咬住下?唇才挽回颜面,心里却涌上一股快意?。
他?不承认,那?看来,她是猜对了
第29章 算无漏 掺了假意的浅薄恩情
萧沉璧也不是自小就好胜心强, 而是在父亲的后宅里一次次磨炼出来的。
她只有一个父亲,父亲却不止她一个女儿?。
当年柳姨娘抬进门?后,接连诞下二女一子, 其后韩姨娘、赵姨娘、兰姨娘……也生了无?数。
随着?外?祖权势渐被架空, 那些姨娘所出的子女也渐渐敢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博取欢心,耀武扬威,日复一日。
萧沉璧厌极了这?些所谓的“手足”,更?厌憎父亲如种猪般不知?疲惫。
但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为替母亲争得立足之地, 她不得不曲意逢迎父亲,更?需在那群兄弟姐妹中,杀出一条血路。
文法课上,她要博古通今, 出口成章。
演武场上,她要搭弓射箭, 一箭穿云。
只有事事拔尖, 父亲眼里才会有她,阿娘也才会好过些。
待到协理父亲处置军镇要务,她更?是使出十二分力气,唯恐被那些不愿她染指权柄之人寻出错处。
后来,父亲死了,她也终于攀上了梦寐以求的高位, 只是性子早已根深蒂固,无?论何事,她总要争上一争。
这?也是她格外?厌烦李修白的缘由之一谁让他屡屡坏她好事?
而眼前这?个陆先?生,较之李修白, 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咬牙容忍,浑身?渐渐绷紧,待到绷成一线之时,她故技重施,足尖一点欲将他踢开。
岂料这?姓陆的早有防备,反手一抄,握住她脚踝猛地将她拖回,萧沉璧花容失色:“放肆!”
李修白却按住不放:“在下亦是血肉凡躯,郡主若再三戏耍,只怕在下要同郡主的夫君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