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萧沉璧下马行礼,新君竟一步步自御阶走下,于众目睽睽之中伸手亲自扶她下马。
此举完全不是君臣之礼,更不符礼部?预先呈报的仪程。
按制,应该是萧沉璧先行叩见,天子?于城楼受礼才对。
但新君偏偏就这么做了!
这位永安郡主在?新君心中之重,可见一斑。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虽知道不合礼,但岂能看不出二人的关系?纷纷识趣地闭了嘴,无人敢置一词。
萧沉璧也觉窘迫,没想?到李修白连演也不演,竟然就这么当众执起她的手从?御道上走过。
并?肩行走时,她压低声音:“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起码也讲点礼。”
李修白却紧紧牵着她的手不放:“朕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本?来,朕是想?去城外亲迎你的。”
萧沉璧浑身一悚,他要这么干了,恐怕不止眼前的百官脸色精彩了,日后的史书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她。
她讪讪闭了嘴,任他紧握着手,在?百官的注视中穿过御道,直入太极殿。
之后便是常规的献俘和告庙。
已是中书令的崔儋当众宣读封赏诏书,对萧沉璧极尽溢美之词,对魏博将士也褒奖有加,赏赉之厚,远超常例。
但奇怪的是,唯独没给这位郡主晋封军衔。
众人先是疑惑,然后恍然,只道这位恐怕不是要在?军衔上加封了,而?是有更隆重的册封!
百官于是集体躬身祝贺:“陛下圣明!恭贺郡主!”
冗长的封赏仪式结束之后,李修白随即以“咨询边关防务细则”为由,单独召萧沉璧至太极殿偏殿。
太极殿内
宫人内侍皆被屏退。
殿宇高大?,只剩他们二人,萧沉璧心如擂鼓,随李修白一步步走向大?殿深处。
殿门合拢上之后,里面一时静极。
数月未见,萧沉璧不免生出几分陌生与局促,正?欲寻个话?头,却忽被一把揽住腰身,不由分说压向那宽大?肃穆的龙椅。
冰凉的玉冠撞上摇曳的冕旒,哪里还有先前半分庄重威仪。
李修白吻得又?急又?重,长驱直入,不容抗拒。
萧沉璧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呜咽,下意识地抬手勾住他的脖颈,指尖深深陷进他织金绣龙的衣领。
什么君臣之别,什么宿怨前仇,在?此刻都尽数碾碎成?交缠的喘/息。
她像濒死?的鱼遇到活水一般回应,轻轻吮/吸,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诉说思念之情。
唇齿磕碰间漫开淡淡的铁锈气,不知是谁唇舌破了,却谁也不肯先退。
不知吻了多久,直至后颈压上龙椅上的冰凉花纹,她才偏头挣脱,气息紊乱,双眼迷离:“等等……待会儿还有宫宴,这般模样如何?见人?”
李修白指腹擦过她湿亮微肿的下唇,眼中的欲色未消:“你都亲率十万铁骑为朕踏破回纥了,你以为还有人不知我们的关系?”
“谁是为了你!”萧沉璧耳根烧透,却还嘴硬,“我为的是边关百姓,为的是大?唐山河!”
“哦?”李修白捏着她下颌,“既如此,目的已达成?,你如今兵权在?手,大?可拥兵自重,何?必还奉诏入长安?”
萧沉璧气结,眼底却勾起一丝挑衅:“那陛下要如何??难不成?非要我反了你才痛快?”
李修白低笑?起来,单手托住她后颈:“朕不要如何?,只想?问一句,你所要护的天下苍生里,可也包括朕?”
殿内烛火噼啪一响。
萧沉璧终究避不开他的视线,半晌,不自在?地承认:“……有。”
何?止包括。
他是分量最重的那个。
当日听闻长安惊变,李俨废储之后,她即刻便想?带兵去帮他。
可成?德趁乱来袭,铁蹄直奔魏博城下,她没办法舍弃那么多无辜百姓,只好勒马转身,回去同成?德作战。
他有他的皇城要夺,她也有她的山河要守。
那些日子?,她杀红了眼。
每仗都身先士卒,陌刀卷刃便换长槊,长槊折断便提剑再战,只求速战速决,早日抽身去助他。
成?德军从?未见过如此疯魔的萧沉璧,被她不要命的打法逼得节节败退。
好不容易击退成?德,回纥又?至。
幕僚都说这是魏博坐收渔利之机,劝她不要迎战,可她看着眼前大?好的时机,想?起的却是那月夜之下,他在?窗边许下的承诺。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出兵,为他守住这扇国门。
对这些事,李修白即便一开始不清楚,后来也清楚了。
两人拥吻时衣襟散落,他看着她肩颈上的一道擦痕轻轻喟叹:“听说你在?对战成?德时受了伤,就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