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衡与宴回春早已返回,连马都喘匀了气。小贵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转:“都一盏茶了!陛下和云尚食怎么还没影?!坏了坏了!快!快去找!动静小点!别声张!陛下要是掉根头发,咱们都得提头来见!”
萧衡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猛地翻身上马,厉声下令:“你们几个,沿着那条路给我搜!剩下的人,跟我原路返回找!仔细每一处草丛、树林!”
马蹄声如雷,周肆带着禁军精锐也终于赶到,脸色比锅底还黑。
“周肆!”萧衡看到他,怒火直冲天灵盖,“你就是这样布防的?!陛下若有闪失,你有几个脑袋够砍?!还不快滚去找人!”
周肆额头冷汗涔涔,哪敢辩驳,抱拳应了声“是”,立刻带人如狼似虎般扑向两条岔路。
他心中一片冰凉,今日之事,无论结果如何,他这禁军统领的位置,怕都是坐到头了。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瞬间连成一片滂沱雨幕。马场的泥土被雨水冲刷,迅速变得泥泞不堪,马蹄踩下去,溅起浑浊的水花,给搜寻带来了巨大的困难。
视线模糊,雨声喧嚣。
而此刻,在修山伯府那略显偏僻的庄子外围,一处堆放杂物、略显破败的柴房里。
云昭浑身湿透,绯红的骑装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线条,发髻散乱,几缕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边,狼狈不堪。
她警惕地守在门口,透过门板的缝隙紧张地观察着外面的雨幕。
萧烬靠在一堆干草上,玄衣也被雨水浸透,紧贴着精壮的身躯。
他脸色有些苍白,气息微促,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正撕开自己左臂的衣袖一道不算深却皮肉翻卷的刀伤赫然在目,是被流矢擦过所致,鲜血混着雨水不断渗出。
“陛下,您……”云昭回头看到他手臂的伤,心猛地一沉。
“无妨,皮外伤。”萧烬声音有些沙哑,撕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料,想自己包扎。
就在这时,柴房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
一张清丽绝伦、带着怯生生神色的脸庞探了进来。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穿着素净的布裙,发髻简单,却难掩天生丽质,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受惊的小鹿,纯净得不染尘埃。
她怀里抱着一个粗陶罐子,看到柴房里的两个陌生人,特别是萧烬那冷峻的气势和手臂上的伤,吓得小脸煞白,后退半步,差点摔倒在地。
“你…你们是谁?”少女的声音细细软软,带着颤抖。
云昭瞬间明白了:【云山伯府那个养在庄子上的美人胚子,陈盈盈!果然……人如其名,我见犹怜!这狗皇帝,该不会是算准了要来这里‘英雄救美’顺便‘美人救英雄’吧?!】
她看着陈盈盈那张堪称祸水的脸,再看看萧烬,内心的小人已经无力吐槽了。
第44章 云昭,朕会让你心想事成的。
柴房内,湿冷的空气弥漫。
萧烬霍然起身,仿佛左臂那道狰狞的伤口不存在,眉宇间唯有深沉的冷冽。
他随手从怀中掏出那枚象征帝王的龙纹玉佩,在昏暗中亮出微光。
陈盈盈的目光触及玉佩,瞬间如遭雷击!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潮湿的地面,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陛…陛下?!民女不知是陛下驾临,万死!万死!”娇小的身躯在破败的柴房里瑟瑟发抖。
“起来。”萧烬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掠过她惊惶的脸,“朕与女官需要干净衣物,热食。可有?”
“有!有!”陈盈盈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只是…只是粗陋,恐污了圣体!民女这就去准备!也…也即刻派人快马去城里请家父!”她语无伦次。
萧烬未置可否,只示意带路。
云昭早已闪身而出,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雨幕中的院落。确认只有一名撑伞的侍女候在廊下,她才微微颔首。
二人被引至主院上房。云昭被侍女请进隔壁厢房。
“大人,这是我家姑娘的衣裳,请您暂且换上,委屈了。”侍女捧来一套素色衣裙,小心翼翼。
云昭二话不说,接过衣服,绕到屏风后,动作利落地褪下湿透的绯红骑装。
她身量比陈盈盈略高,但好在衣裙宽松,尚算合身。
【狗皇帝毛病多,没人伺候怕是要穿着湿衣服硬扛!】她心中嘀咕,换好衣服就往外走。
“大人!”侍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拦住她,“雨寒入骨,您喝了驱驱寒气再去吧!”
云昭脚步不停,顺手接过碗,看也不看,仰头“咕咚咕咚”几口灌下,随手将空碗塞回侍女手中,人已大步流星地推开了萧烬所在房间的门。
门内景象让云昭脚步一顿。
陈盈盈跪伏在地,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她面前的地毯上,一滩冒着热气的汤水正从碎裂的瓷碗中洇开。
【啧,狗皇帝是真狗!这么个大美人殷勤侍奉,还能把人气成这样?】
云昭心中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快步上前扶起陈盈盈:“陈姑娘,请去备些简单的吃食,这里我来。”
陈盈盈惊魂未定,泪眼婆娑地看向云昭:“大人…大人如何知道民女姓氏?”
“修山伯府长女养病庄上,并非秘事。”云昭简短解释,语气带着安抚,“姑娘莫慌,陛下向来谨慎,今日之事,务必守口如瓶,万不可泄露行踪。”
“是!是!民女明白!”陈盈盈如获大赦,连忙退了出去,临走前又怯怯地补充了一句,“大人身上的是我阿兄的旧衣…委屈大人了…”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风雨声。
室内只剩下两人。
萧烬这才从阴影处重新站起,走到云昭面前,径直张开双臂,意思不言而喻更衣。
云昭认命地上前,动作麻利却小心翼翼地帮他褪下湿透的玄色劲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