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尚书脸色变得很难看,咬咬牙方才道,“我不知道二皇子在说些什么,我只知道遵从陛下的意思。今日你不走也得走,走也得走!”
靳然慢条斯理地点点头,“我可以同你走,不过我给姚尚书提个醒儿,当一个人连一丁点利用简直都没有了的时候,才是他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
姚尚书一愣,靳然已经朝身后的庄元开口,“走吧!”
庄元推着靳然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人群,竟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没人注意到,暗处一个女子的身影晃了晃,很快被一个黑影拉至一旁。
半时辰后,俪府的大宅内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紧接着就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被吊在梁上,已经几乎被打的没了气息。
俪嬢实在看的不忍,望向上位正经危坐的男子,犹豫着道,“二伯伯,这件事情都是俪嬢任性妄为,二伯伯就饶流鸢一命吧!”
上位的人中年年纪,长着一张弥勒佛般的脸,似乎眼角眉梢都是笑着的,可是你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双如鹰般的眸子里面,全部都是冷意,便是俪府的二当家俪芎,一向被俪家人称为二长老。
俪芎既没有让人停手,也没有训斥俪嬢,只笑了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又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她看不好主子,眼见着主子要做危险的事情,还不阻拦,这样的婢女,留着也是祸害。俪嬢,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俪嬢被狠狠一噎,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二伯伯,我……”
“方才你难道不是想要出面救那二皇子吗?”俪芎淡淡端起桌上的杯子,小抿了口,“我俪府可担不起偏袒反贼的罪名。”
俪嬢腿一软,已经跪了下去,只有她知道方才俪芎的三言两语中已经显示出了对她的绝对不满。
外人皆以为她俪嬢高高在上,却不知道俪府真正掌权的只有两个水火不相容的当家,尤以俪芎更为强势。
“二伯伯,俪嬢绝对没有想要置俪府于不义的意思,还请二伯听俪嬢解释。”
俪芎笑了笑,“你还有话要说?”
“是,俪嬢有话要说。”俪嬢镇定了一番,勉强让自己心中的害怕少了些,方才开口道,“二伯伯,我觉得如今我们拉靳然一把,对我们俪府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俪芎往后靠了靠,笑容不变,“说来听听、”
俪嬢壮着胆子道,“二伯一直与大伯水火不容,大伯支持的是禁言,从他与姚尚书联合占领二皇子府已经洞悉了。若是二伯与大伯支持同一个主子,岂不是要时时刻刻受窝囊气,没有办法压他一头?!”
俪芎笑意敛了敛,带上了一丝认真,“说下去。”
36,庄曲然
“退一步讲,俪嬢觉得靳言不一定就想要置靳然于死地。”俪嬢道,“二伯伯细想一下,靳言昔日待这位兄长如何?虽然如今他野心与以前不一样了,但是一直未曾对靳然动过杀心。就算真的要坐稳皇位,大可以将二皇子发配了,或者贬为庶民,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置他于死地?再退一步讲,若是他真的要置靳然于死地,怎么会派姚尚书前去?任谁都知道,姚尚书是一介文官,怎么就能动得了二皇子府?”
“那依你的意思,靳言这是在试探?”俪芎眸中露出两分若有所思的神色,开口道。
俪嬢点头,“没错。而且二伯伯长年不在幽都,所以不知道,靳言这几年一直在为一个女子与靳然较着劲儿,一夕之间却又有心立姚尚书的女儿为后,哪有这么反常的事情?”
俪芎满脸的不赞同,“你这话,倒好像是靳言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试探那个女子的心思一般了,这哪里像是一个帝王做的事情?”
俪嬢正色道,“二伯,你不知道靳言为那个女子做到如何地步,所以才会如此说。俪嬢敢向二伯伯保证,就算姚尚书真的将二皇子杀了,她女儿也绝对当不了皇后,到时候靳言一定会以姚尚书杀害靳然当作借口将姚府倾灭,而立那女子为皇后。”
俪芎皱了皱眉,“你说的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俪嬢道,“就是苗疆如今的圣女元卿。”
俪芎听了,略微愣了愣,却笑了,“若是她,你只管放心,这皇后她当不了。再说了,就算真的这些都是靳言的计划,却于我们俪府何干?谁当皇后对俪府都没有什么好处,也坏不到哪里去,我们只隔岸观火好了。”
俪嬢微愕,“二伯为何如此肯定元卿做不了皇后?”
俪芎不甚在意地笑笑,“说起来,这算是一个苗疆皇家的秘辛了。早年太后还对我有着几分信任的时候,倒是透漏过一点,那元卿从一开始就是一枚牵制靳然的棋子罢了,靳然一死,她便没了任何存在的价值,何需忌惮?”
俪嬢不解,“从一开始?什么意思?!”
难不成太后还会未卜先知,早早就知道靳然见到元卿便会钟情与她?
俪芎见俪嬢还不明白,道,“俪嬢,时间过的久了,你莫不是早就忘了靳然原本的身份?”
俪嬢像被雷击了一般瞪大了眼睛,“二伯伯……”
俪芎道,“他不过是太后从外面找来的、专程用来磨砺靳言的一个落魄少年而已。就算改了头、换了面,也改不了他不是苗疆正经皇室的事实。这件事情对外说不得,一般也不会拿出来说,但是一旦拿出来,这就是一条致命的死罪。那少年,原本的姓氏庄,也有他自己的名字,庄曲然。”
庄曲然。
俪嬢眼睛闪了闪,突然觉得喉咙干得难受,“二伯的意思是,元卿是靳然在还是庄曲然时就爱慕的女子?”
俪芎不说话,算是默认。
俪嬢心中满腹的疑问,但还是抖着唇问道,“二伯会将靳然的身世说出去吗?”
俪芎冷眼看了俪嬢一眼,“现在不用我说,他就会没命了,我还说什么?!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切不可感情用事。不能因为太后死了,我们一族便就此没落,我们还指望你重振俪府。姚尚书算什么,圣女又算什么,那皇后的位置你也该上上心,若是你不上心,俪家自然还有更多愿意上心的女子,到时候你可不要怪二伯不给你出路。”
俪嬢心中说不出是何心情,囫囵点了点头,“俪嬢明白。”
37,恩断义绝
光明正大地到天牢要人,大概是元卿这么多年做的唯一一件违逆靳言意思的事情了。
数百揽云阁的手下,加上一个异国王爷助阵,这天牢本该劫得轻轻松松,奈何变故来的猝不及防,一场大火席卷了整个天牢。
火光漫天中,天牢里面传来的哀嚎声和惨叫声不计其数,想起姚尚书临死前的话,元卿这才知道,她到底还是低估了靳言的魄力。
“主子,姚尚书已经被斩杀,他趁着与我们说话的功夫悄悄纵的火,如今火势太大,根本没办法救人,还是让属下护送主子回去吧!”
元卿站在原地,看着漫天火光,和大厦将倾的天牢重地,突然冷笑了声,“连他自己的子民他都不要了,果然够狠!”
清味见元卿感慨,劝道,“主子,这天牢关押的都是些重刑犯,本就没有多少活日,这番虽惨烈些,结果其实也都一样。主子,还是让属下……”
元卿毫不客气地打断清味的话,“将与士兵对峙的人手抽一半过来,灭火!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