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眉头忍无可忍地抖了抖,饶是他见多了阳奉阴违的小人嘴脸,这么没皮没脸、像女人一样不顾颜面在大殿上哭哭啼啼的却一个都没有,如今也算是叹为观止了。
自从进了这个殿,面前的人就没有停过,偏偏面前这个人论起亲疏来还是他的表亲,当着官员的面,他骂也骂不出来,吼也不好吼,见他快哭完了才头疼道,“你说是元爱卿派人刺杀俪嬢,可有证据?”
俪扬哭声一顿,“这还要证据?”
“这怎么不要证据?”靳言无语道,“伤的人是孤的本家人,嫌犯是朝廷重臣,若是没有证据,任意处置了哪一方都不行。若是你没有证据,孤便将这件事情安排给刑部侍郎了。”
俪扬“急”了,忙道,“臣有证据!”
说着,便匆匆转身,让身边的小厮将拿着的一样物事给他,转身对靳言道,“陛下,这是臣在昏迷过去的嬢姐姐手中发现的,一根簪子,正是昨日里圣女头上戴的那只……”
话语刚落,手中的簪子便不翼而飞,俪扬先是一愣,紧接着朝自己右前方的人看去,只见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捏了那只簪子在手,打量了一番,就随意将簪子抛了出去,淡淡道,“赝品。”
俪扬眼中一闪,“你胡说!怎么可能是赝品!我昨日看的清清楚楚,这就是圣女昨日戴的,你有什么证据说这是赝品!”
萧琅渐轻若鸿毛地看了俪扬一眼,眸色微动,话语却更加冷淡,“我送出去的东西,我自然认得。”
这句话一出,原本在上位观二人对话的靳言突然看向萧琅渐,嘴角渐冷:难怪昨日他就觉得不对劲,卿卿同萧琅渐不过见过几回面,还都是他所知道的剑拔弩张,怎么会突然站在他那边为他说话了?若是卿卿真的对他动了心,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大名鼎鼎的定北王也好,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战神也好,他都让他不能活着离开苗疆。
而下位的俪扬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就算压不住元卿也能先离间了这两人。
气氛正诡异着,便有一太监急急忙忙进入殿内,“陛下,元大人来了!”
靳言面色稍缓,“宣她进来。”
元卿进入殿中,便见一人以超级猥琐的姿态跪在殿前,正疑惑,却见对方回过头来,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让她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娘炮,你没事跪在地上做什么?!”
俪扬刚刚张开打算发难的嘴一僵,“什么娘炮?”
“一个大男人在大殿之上哭哭啼啼,完全没有一个男子该有的气概,丢俪家的人!身为皇亲国戚,在大殿之上目无尊上,殿前失仪,还敢鬼哭狼嚎,陛下没让人将你拉下去打板子,是给你面子!你还敢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不是爱演纨绔吗?我今日就让你将纨绔演个够!
17,要不要将人撤回来
早在进殿之前,元卿便将殿上发生的事情问了一遍,所幸那素日来与她交好的公公愿意卖她人情,她如今的心里算是有几分底气。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就看那所谓的证据站不站得住脚跟罢了。
她倒觉得纳闷,原本以为这俪扬隐藏了两年,该是憋个大的,却没想到是这么漏洞百出的一出局,看来她倒是高看了他。
元卿冷眼看着俪扬一张脸青了又白,最后变得通红,淡定自若地走上殿前,跪下行礼道,“陛下。”
靳言的神色看不出来是喜是怒,却是第一次让元卿有些看不透了,将元卿看了许久才道,“起来吧!”
元卿依言立起,却听靳言接着道,“元爱卿,俪扬说他姐姐被人刺杀,至今重伤未醒,且手中死死抓着你的簪子。对于这件事情,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臣自然有话要说,臣冤枉。昨日臣在晚宴上说过,臣与定北王发生争执不小心失手打了定北王,陛下可还记得?”
靳言皱了皱眉,看着元卿的目光深了深,“自然记得。”
“昨日晚宴回去,臣思前想后,都觉得就这么将人打了过不去,便谨记陛下的话亲自去寻定北王,向定北王赔罪去了。谁知道定北王被昨日臣那么一打倒将陈年旧伤打出来了,臣便又忙着去请幽都城最好的大夫给定北王瞧病,这一番折腾下来,哪里还有工夫去找俪姑娘麻烦?!”
靳言眉眼微动,“你是说你昨日一直都同定北王在一起?”
元卿坦言道,“自然,陛下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定北王。不过臣没想到的是,定北王的伤好得快得很,前一天晚上还奄奄一息,第二日就能够活蹦乱跳了,非常人所能比。”
元卿这么坦然的姿态,反倒让靳言一直紧绷的心放松了些:看来卿卿还是同以前一样,对他毫无保留的。
这么想着,之前的事情在靳言心里便变得简单些了。
他的卿卿这么好,觊觎的人自然多,定北王送一两根簪子不算什么,他能容忍得了靳然,自然也忍得了一个才出现几天的异国王爷!
只要卿卿不动心,别的都不重要,做再多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这么想着,靳言的心便放宽了些,望向一旁的萧琅渐道,“昨日元爱卿果然是同你在一起的吗?”
萧琅渐望向元卿的目光温凉,淡淡道,“昨日在下昏迷不醒,所以并不清楚,不过晨起时听谢易说起过,昨夜里真是有劳圣女大人照拂了。”
元卿一拱手,“定北王不计较元卿之前的无礼,是元卿的运气,定北王无需言谢。”
眼看着这件案子就要这么无疾而终了,俪扬终于忍不住道,“陛下,你们不能光听他们的一面之词,我有证据的。”
“证据?”元卿笑了笑,走了几步从地上捡起已经碎成两段的簪子,拿了断面的玉面纹理给俪扬看,“俪公子觉得我元卿那么上不得台面,竟会要这种连打磨都欠火候的簪子不成?!”
俪扬目光微震,看着面前女子微微俯身故作挑衅的样子,一只布满浅浅血痕的手默默收回袖中,转开眉眼,“就算如此,那如何解释家姐手中攥着这根簪子?如何解释这根簪子同昨日圣女戴的簪子如出一辙?你们两个说这根簪子不是你的,这根簪子就不是吗?”
“我说这根簪子不是我的,自然也是有证据的。”
俪扬微愣,“怎么会……”
元卿突然笑着俯身凑近,那笑容异常灿烂,晃得俪扬心神微荡,反应过来之时,人已经被元卿从地上“扶”起,袖中一空,俪扬已经知道中了计,但是看着面前女子嘴角逐渐荡开的恣意,突然又觉得无所谓了,只自己站直了身体。
而元卿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却无意点破俪扬,回身扬起自己手中的簪子回到大殿中央道,“请陛下和各位群臣见证,这才是元卿的簪子,虽然是昨日新从定北王那里得的,但是因为觉得卖相还可以,再加上元卿对玉还是有一定研究的,便记住了玉的纹理质感。想必那仿冒之人一定不知道,此玉不是一般的玉,而是蓝田的暖玉,天生手感温凉,有利于女子手持把玩。而那摔碎的玉,不过是一块初经打磨的残玉罢了。众大臣试想,堂堂定北王会拿这么一块玉当做送给苗疆圣女的礼物吗?”
众大臣相互看了看,都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靳言清咳了声,方才开口道,“俪扬,俪嬢的伤势孤会派最好的大夫去给她医治,那些伤了俪嬢的山匪,孤也会下令让刑部侍郎去捉拿和调查,这件事便就这样算了吧!若是有什么缺的用的,只管向孤开口,你们都是孤的表亲,孤就算苛待谁也不会苛待你们的。”
俪扬这才懊丧地往地上一摊,“俪扬谢陛下恩典。”
“退朝!”
……
半个时辰后,元卿同靳言详细讲述了自己与萧琅渐一起遇刺,以及后面为了避免事情闹大而大事化小的经过之后,方才从泽恩殿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