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阿嚏!”沈娥忙不迭侧身打了个喷嚏,静谧被打破。她又急忙起身伸了个腰。委实算不上有什么形象。

“今儿个受你的连累,可把我累的不行。”沈娥摇头,倦道,“我乏了,你自个儿待着吧。”

“夫人自便。”良久,谢时浔挑了眼尾。

火光小了。

燃着的木柴几欲燃尽,只剩下火红的碳,和灰白色的草木灰堆着。

明月高悬,风阵阵拂过。谢时浔的白衣被吹的猎猎作响,一双狭长的眼隐在暗夜中,看不清神色。远处芦苇荡,一侧堆叠的软草上,正卧着个人影儿。

安静的过分。

谢时浔忆起儿时刚见到这人时,只觉得这位“阿姊”长得极好看。一双眼泛着水,皮肤白嫩。生着病,他觉得这人怕是吹了风就要倒。

像是池塘边的细柳一样,一折就断,他只得好好护着。

偏这人生的不像是平常的贫家女子,不仅识得书画小字,还总会弄些古怪的小东西。易容,风筝,雕刻,叫花鸡……各种各样,她宛如是他与外界的交流,让他知晓,原来山外的世界,其实是那般的。

“阿提今天又长高了些……”

“阿提聪明绝顶,阿姊不过一教便会了!”

“……”

这人唤着他的乳名,伴他渡过那段悲惨的时段。

是以她后来盗走他考取功名,上路所用的盘缠。让他被那便宜二叔耍的团团转,最后流落街头,乞讨吃食,一次次在鬼门关前徘徊时。

他也只是祈祷,别让他再碰见她。

否则,他一定会亲手解决她!

可如今,这人却能抬着那双过于清澈的眼,认认真真的看着他道:“……等你利用完了,就放过我呗?”

“谢时浔!”

正思索着,却遥遥传来一声。谢时浔心神一震,眼底看不见的猩红尽数褪去,往日的记忆亦如潮水般回涌,刹那间便不见踪影。

他朝那边看过去,就见那人还是躺着,一只手却撑起来,对着他那处摆着:“过来!”

谢时浔微愣,片刻后起身走了过去。待近了,沈娥听着动静闭着眼睛往里边挪了挪,又用手朝着身侧轻拍:“这么晚了,那边那么冷,快睡吧!”

说罢侧过身去,又补了句:“放心,今晚不踢你!”

听言,谢时浔一怔,就着风立在沈娥身前。良久只觉嗓子有些干,迟迟应下来:“……好。”

俩人一齐躺上去的时候,这软草搭的地方可就小了。只得背靠背紧紧挨在一处,轻轻动弹便摩擦着。

与昨日新婚之夜的感触又不同,二人虽是在一张床上躺着,却是一个不顾一个,一张床睡着两种人,还各自有着各自打算。更别提沈娥根本不知道他回来了。

如今二人再同时躺在一处,背靠背,明明这对于夫妻算不得多亲近。可有些感受却是大不相同的。

一时之间,谢时浔只觉得烦,躁。

正欲起身时,身侧那人却突然开了口:“谢时浔,你真没对那长公主产生什么心思吗?”

谢时浔起身的动作一顿,又躺回去。没直接回她,反倒是问:“我为何会对长公主起心思?”

沈娥侧着身子,面着芦苇荡,能嗅见带着些泥沙味的草香,听着那人清冽的话语,吐出一口气道:“你这一路来……仕途走的不顺,若是你能与公主结亲,岂不是少走了许多弯路?”

谢时浔没出声。

一侧的沈娥也没再继续追问。

他沉下来,敛眉思索。心底情绪翻涌起来,等再想出声解释时,身侧那人平稳的呼吸声已经响起来了。

谢时浔不打算起身,倏然间放松下来。

是啊!

为什么他不尚公主,求仕途呢?

前世弹劾他的人太多,说他草菅人命的有,说他偷揽私财的也有……可说他忘恩负义,一心只为名利不顾良心的,最多。

可明明他是靠着自己执笔,中的状元。是靠着他自己在官场沉浮里躲过明枪暗箭,最后一步步身居高位。

却没人看到他拒尚公主,拒皇子党争……

可笑,他造福一方的百姓,却还不如一个嫁给他两日的“夫人”看得通透,这究竟是差在哪儿?

河滩边的火光渐灭,只剩下些猩红的炭火藏在草木灰中,只要轻轻一拨开,就能见到发红发亮的碳木,宛如长公主府中琉璃瓦中放的红碳。

丫鬟推门进来,手端着红炭置于殿内专门劈出的角落里。丝毫不敢抬头抑或停留,急忙低着头出去。

周浮月穿着白衣浮云薄纱,躺在拔步床上。床帘上的铃铛挂着,偶尔会响动。

两三个客卿围在公主左右,将葡萄剥了皮递过去,一人又给公主打着蕉扇,另一人则是跪坐在她身侧,替她好好揉捏着光滑的小腿。

“殿下最近,似乎都不来后院了……”喂葡萄那客卿瞧着周浮月的神色,忽的温声道。

闻言,周浮月睨他一眼,要笑不笑的一只手猛的捏住他的下巴,力道大的过分。

“怎么,你也敢骑在我头上叫嚣了吗?”周浮月捏着他,一步步向下,掐着他的脖颈使劲儿。

一侧的两位客卿早已不敢动作,忙从拔步床上下来,跌跪在她脚下。弱道:“殿下息怒!”

周浮月没停,见着这客卿在她手里,额头冷汗频频。一张脸惨如白纸,嘴巴微张,仿佛下一刻便要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