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 我肯定不会撒手不管的…这个标点符号!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这都能想的出来?!…西洋有又不是最近才有, 这么长?时间怎么不见别人想出来呢,还是你脑子聪明?…不过要把?所有文章应用上,这恐怕得需要一段时间让报社?的编辑们学习, 头几期你也得给审核才行,以免有什么错误…印刷机研究新的这个我也管不着,你跟弘时说便是…”

钱阳是被允禧的随从架出宫的。

允禧打趣他:“我们钱大主编架子可?真大,这还没走马上任呢,就摆起款来了。”

钱阳费力的摆手:“爷您可?别埋汰小的了,小的这两条腿啊,现在比面条还软。”

“哈哈哈哈。”允禧让钱阳上了他的马车,说起正事,“殿下方才说,只?有你一个主编恐怕忙不过来,要再设两名副主编,蒲沅洲算一个,另一人,你回和报社?那些?老人谈谈,看?谁愿意。推两个上来,我在其中择其一。”

“是,小民一定会推荐德才兼备的!”对于上头直接安排蒲沅洲钱阳没有任何意见,就凭蒲公子的家学渊源和秀才身份,即便把?他俩的职位对调一下,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殿下竟然愿意让他做主编,蒲公子只?做副主编,对他来说已经是泼天?的恩情,更?何况殿下还留了一个让他推荐,这分明?就是让他树立威信的。

一切安排好,本该顺利的推行,允禧家中却突发状况。

时年五岁的允禧长?女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中不幸夭折。

弘书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允禧府上,不过短短一天?时间,允禧就仿佛老了十岁不止,看?见他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精疲力尽地道:“来了。”

弘书难掩心中酸涩,允禧的长?女伶俐可?爱、活泼爱笑,即便是弘书这个见面不多?的人都喜爱不已,更?何况是在这个女儿身上体验了头一次当阿玛感觉的允禧。

越是喜爱,失去时才越是痛彻心扉。

弘书没有说节哀,只?拍了拍允禧的肩,默默陪他坐着。

“……她浑身发烫,眼?睛都睁不开。”允禧抖着手开口道,“我看?着她难受,恨不得以身代之,但没办法…我没办法…我这个阿玛没用…”

弘书捏着允禧的肩:“不怪你…不怪你…”

怪谁呢?谁也怪不了。

允禧后院就一个福晋两个妾室,他不好女色、也从不宠妾灭妻,后院要说亲如一家肯定不可?能,但相处也算和谐,不至于对小孩子下手,何况这只?是个女儿不是瞧不起女儿,只?是对这时候的人来说,若是为了利益,完全没必要去害一个女孩儿。

怪太?医吗?即便是后世医学那般发展,也有孩子因为一场高?烧而去世,更?别说现在。治不了的病太?多?了,治得好的才是少数。

“呜。”允禧终于还是没忍住,捂着脸、憋着气哭了出来。

弘书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也没忍住落下几滴泪。

……

“回来了。”胤禛看?着在宫禁前?一刻回来的儿子,“允禧如何?”

弘书抿了抿唇:“不太?好。”

“唉。”胤禛叹息一声,声音在偌大的宫殿里有些?显得有些?空荡,“这天?下芸芸众生,没几个能躲过这一遭。”

这时候的幼儿存活率实在不高?,所以人们才那么热衷于生儿育女。

父子俩无言了一会儿,胤禛道:“回去歇着吧,允禧就让他自己缓一缓。”

允禧状态不好,弘书手上事情又多?,实在没精力再操心报社?那一摊子,只?能将改版之事先押后,让钱阳先萧规曹随担起担子来。

在沉郁中,又一年过去了。

正月里,好消息连续传来。

先是因招贤令而入京的各地贤才络绎不绝,通过考核的不知凡几,弘书提前?准备的办事处险些?不够用。本想等所有地方的人才都来后再开启研究的弘书,干脆提前?了时间,每隔三日就抽出半日时间去办事处,和各地贤才讨论,如何能让现有的音韵更?加简单、更?加易懂。

再是仁心医院聘用大夫学徒之事,男大夫和男学徒在年前?就已经招够名额。而女大夫,也终于有人站出来做了第一人,不是苗巫,也不是叶桂他们写信说动的,而是京城一家名为古仁堂的医馆的东家之妻,姚辛夷。

姚辛夷今年四十二岁,出身大夫世家,从小在药堆里长?大,她爹只?有她这一个孩子,为了不使家学旁落,便不顾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将家学都传给了她。本想让她坐产招婿的,但最后实在没有看?中的人选,只?能让她出嫁。好在她的夫家是厚道人家,没有觊觎她的家学,还是支持她继续行医,只?是碍于世俗风气,她只?能游走于后宅之中,帮女眷看?病,倒也小有名气。

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姚辛夷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遗憾的,但那一天?在报纸上看?到?仁心医院招聘坐堂女大夫的消息,只?觉得一道轰雷直劈天?庭,眼?前?出现了一条从未想过的路。

或许,她也可?以让姚家之名重振于世?

虽然夫君待她不错,这些?年也早已成为分不开的亲人,自己也已经是当奶奶的人了,但姚辛夷偶尔还是会有些?不服气在别人夸赞她的丈夫医术高?明?的时候。

明?明?她的医术不比夫君差多?少,很多?时候来医馆看?病的疑难杂症,都是她和丈夫一起商讨出治病方子的。

但她永远没有姓名。

纠结、徘徊、表露想法、被家人反对、争吵、冷战、怀疑自己、试图妥协、失眠,最终,她还是压不下那颗躁动的心,主动走进了仁心医院。

现在,她是仁心医院妇科的主任大夫了。叶院长?说,等下次入宫给皇后娘娘看?诊的时候,会带上她。姚辛夷透过透明?无色的玻璃窗,看?着楼下拥挤的人流,心间突然无限开阔。

姚辛夷成为主任大夫的时候,冯采菡还在入京的路上。

“娘,已经有女大夫应聘成功了。”岳湘一早起来便看?到?了最新一期的报纸,为头条惊讶的同时也感到?由?衷的高?兴,“有冯姑姑的新消息吗?”

高?夫人在给她挑今日赴宴的首饰,回道:“还没有,不过按着时间推算,这两日应该就有新消息了。”

“希望冯姑姑能赶得上。”岳湘叹道。

高?夫人道:“放心吧,肯定能赶得上,你看?看?这个,喜欢不?”

母女俩一通忙活,终于定了今日赴宴的妆扮。

高?夫人享受着女儿的按摩,叹气道:“辛苦我儿了。”

岳湘知道母亲说的不是按摩这事,却还是假装听不懂道:“辛苦什么,给娘亲按按肩而已,比不得娘亲生养我的恩情万一。”

直到?坐上马车,岳湘才卸下母亲面前?属于小女儿的天?真与欢快,幽幽叹了口气。

今日她要赴的宴,是郡王府的宴,说起来还是“熟人”,这家的世子便是俞若香的那位“姑父”。

当然,她能赴这个宴,和俞若香毫无关系。俞若香虽然进京了,却也只?去郡王府见了她的姑姑一面便出来了,连留宿都没有。

岳湘会被邀请赴宴,主要还是借了怡亲王妃的光,去岁和硕和惠公主传来去世的消息,怡亲王妃病倒在床。自己父亲能逃脱牢狱之灾,其中怡亲王绝对是搭了手的,岳湘和母亲为表感谢,便时不时上门?探望怡亲王妃。或许是她某一刻的情态叫怡亲王妃想起了女儿,至此便对她多?了几分亲近,时常叫她过门?不说,这次宴会也特?意叫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