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岳钟琪所言皆肺腑之言。”岳钟琪要磕头,“为表清白,臣愿意背负荆棘,一路跪拜到京城求见?皇上。”

跪拜到京城?那还?能有命活?他从京城一路骑马坐马车过来,都感觉要废了。弘书?把住岳钟琪,不让他磕头:“岳总督,不过小人污蔑,不必如此,皇阿玛自然是相信你的,否则怎么?会让孤亲自前来呢?”

岳钟琪不信,他虽然不是皇上的心腹,但自问对皇上的了解也不少,皇上若是信他,就不会直接让钦差大臣带着大军到四川来。既然是西?藏的问题,是顺承郡王汇报的,便是京城不想?动驻藏军,从京城调军过去也该是直接去西?藏找顺承郡王才对。

不过,太子?的出现确实不合逻辑。

皇上到底有没有怀疑他?岳钟琪心中?天人交战,表现出来的就是双眼?迷茫地看着弘书?。

弘书?只当没猜到他的怀疑,故意将他的表情曲解成对自己态度的疑惑,笑道:“孤当然也信你,不然现在这样?和你独处,岂不是自投罗网?”

“好了,岳总督,孤一路奔波,疲乏的很,实在没力气与你较劲,快起来吧。”

弘书?用无奈的语气表达亲近,岳钟琪总算起身?,嘴里却还?在道歉:“是臣的错,该请您先?休息的,臣这就退下。殿下您放心休息,臣在门外给您守门,您有事随时唤臣。”

岳钟琪今年也四十?有五了,不能说老?,却也不年轻了,更何况他还?立下汗马功劳,这般的姿态实在叫弘书?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不差这一时半刻。”弘书?拦住了他,“先?说说你这边的情况,这次带的大军是要去云南轮换的,时间有限,必须在期限内解决掉藏南的那伙匪徒。”

岳钟琪只能强压下脑中?心中?的混乱思绪,与弘书?交流起两边的情况。

……

“老?爷。”一直在家等着的高氏迎上满身疲惫的岳钟琪,心情不由沉重?,“可是情况不好?”

高氏一直知道,朝中?的满臣时常针对她家老?爷弹劾,不是她家老?爷得罪了他们,只是因为川陕总督一职在康熙朝初设时,就定下是专为八旗子?弟设置的职位,但现在,这个原本是他们囊中?之物的职位却被自家老?爷一个汉人坐了,这怎么?能不招人嫉恨。

岳钟琪面色沉重?的缓缓点了点头。

高氏心沉了沉,不过老?爷心情已经够沉重?,她不能再给压力:“……也没什么?,不就是弹劾您私吞粮草吗,皇上若是不信,大不了咱们掏钱补上、辞官回乡就是。”

岳钟琪再次沉重?地摇摇头:“不是这个。”

高氏不是普通后宅妇人,不会一遇上事就哭哭啼啼,是以岳钟琪也不打算瞒着她,让她早早有个心里准备。

“常色礼弹劾我的同时,顺承郡王上了一道折子?……”岳钟琪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

高氏虽坚强,但乍闻皇上怀疑她家老?爷有造反之心也是吓的一屁股摊在椅子?上,说不出话。

夫妻俩相顾无言了许久,高氏才颤颤巍巍地道:“不、不对,皇上若真怀疑您,不会同意太子?来的。”

果然是他了解的夫人,岳钟琪此时竟不合时宜地升起一股欣慰之意,有夫人在,就算他日后出了意外,岳家也不会迅速败落。

“这一点确实说不通。”经过这么?长时间,岳钟琪的心态已经稳住,“不过皇上的心思不可捉摸,咱们还?是要谨慎行事。”

高氏打起精神:“这是自然,老?爷放心,我会约束好家里的。”

夫妻俩针对各种情况做了预案,甚至连岳钟琪被当场拿下押往京城都考虑到了,一直到夜半三更,他们房内的烛火才熄灭。

弘书?睡了一个好觉,甚至在自然醒后难得地赖了一会儿床才起来,不过一起来就投入到忙碌中?。

“大军如何了?”弘书?问道,“昨日扎营可还?顺利?”

尹继善道:“还?算顺利,岳总督派了府兵过去帮忙。”

“常色礼呢?”

“常色礼都统昨日与臣等歇在一处,并?无异动。”

等弘书?和属臣大概了解完情况,岳钟琪就带着四川和成都府上下的官员前来拜见?,路振扬也从城外军营赶来。

昨日已经说了,今日要审岳钟琪和常色礼互劾案。

本来该是去实地查的,弘书?实在没有那个美国?时间浪费,干脆让两方自备证人证物和陈词,自己做‘法官’,路振扬、尹继善以及四川本地的官员等为‘陪审团’,现场来一场审判。

弘书?一拍惊堂木:“常色礼弹劾岳钟琪克扣粮草,久滞四川不归,有渎职之嫌。”

“常色礼,拿出你的证人证物吧。”

常色礼面对这一套不伦不类的庭审有些懵逼,没有经验的他只能按照朝堂弹劾那一套,将自己的折子?当庭又陈述了一遍,然后一指自己身?后的人:“这些就是臣的证人证物,请太子?殿下明察。”

弘书?略有些不耐地道:“孤是让你说明,你拿出来的证人和证物是如何证明岳钟琪的罪名的,不是让你背折子?,折子?上的内容孤都知道。”

常色礼面色微沉,他没感觉错,太子?就是偏袒岳钟琪针对他。但没办法,现在不是小孩子?打闹,他也不能以太子?偏心为由大闹。成年人,就是要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这是自蔵回陕的营参将,他可以证明,一路上从未收到过粮草……”

“这是负责传递粮草调动文书?的小吏……”

“这是粮草调动的记录簿……”

“这是……”

常色礼准备的证人证物实在漏洞百出,但他就是说的面不改色、十?分有力,仿佛这些真的能证死岳钟琪一样?。

不得不说,能混出来的人,确实有两把刷子?,起码这脸皮的厚度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弘书?面无表情地听完,再拍惊堂木:“岳钟琪,对于常色礼的指控,你有什么?说的吗。”

“殿下明鉴,常色礼都统的指责纯粹是污蔑,臣冤枉。”面对皇上岳钟琪很虚,但面对打了几年交道一直被自己压着翻不了身?的常色礼,岳钟琪稳的很,“首先?,自藏回陕的兵丁,出发?时就会携带大约足够一半路程的粮草……”

“其次,因为运粮有损耗,而四百名兵丁的粮草从陕西?运过去并?不划算,臣便与甘肃总督通信,请他就近调一批粮草给这四百名兵丁,臣会还?一批到距离陕西?最近的天水,这样?既方便又免了损耗,还?省了人力。”

“既是借还?,账簿上自然……”

岳钟琪有条有理地将常色礼的所有指控都反驳了回去。

弘书?看向常色礼:“针对岳钟琪的反驳,你可还?有新的人证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