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除了最开始一日, 他?这阵子都是?骑马与军中将领和属臣等走在中军的队伍里。

带来的好处是?, 中军的兵士对他?的好感?提升了不少。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能和他?们一起行军还不叫苦不叫累更?没有给大军添麻烦拖累前进的速度, 实在是?大大的加分项。

更?别说, 太子殿下还从不开小?灶, 都和他?们一起吃大锅饭,导致他?们的伙食质量都提升了不少。

大军行军期间的大锅饭味道并不怎么?样, 尹继善、杨炳元、杭世骏等几个?家世好的每次都是?皱着眉头硬咽下去的,但?他?们也不敢说不吃太子殿下都面不改色的吃了, 他?们难道还能比殿下金贵不成?

弘书用上辈子做实验时候练就的进食大法三?下五除二将饭食解决干净,就和行伍经验丰富同样吃完的路振扬聊了起来:“孤这几日注意到,一营之间的士兵口音都近似,而大多营与营之间的口音区别很大,士兵之间也几乎很少交流,当初分配的时候是?特意按照士兵的故乡来分的吗?”

这次前往云南轮换的军队是?绿营兵, 不谈各地有节制之权的总督、提督等大员,只说军营内, 此?时的清朝绿营兵制是?镇协标营汛,汛就是?最低一级单位,下辖数十个?人?不等。

太子这几日问题多了, 是?以路振扬此?时习以为?常的点点头:“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会将新兵分到故乡相近的将领手下。”

“为?何?”

“有一个?原因是?口音问题,能来入伍的士兵几乎都是?大字不识的,自然也不会说官话。而大多数地方的土话外人?难以听懂,将故乡相近的士兵分到一起,他?们除了能交流之外,也能听懂来自长官的命令。”路振扬说完,顿了顿才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军队里有不成文的传统,新兵才来时老兵们会对他?们进行‘考验’和‘磨炼’,有一些老兵没有分寸,可能会失手,若是?同一故乡的,‘分寸’会把握的更?好些。”

弘书沉默,他?自然听懂了路振扬的言外之意,什么?考验和磨练,分明就是?欺负新人?,每次新兵入伍都会有活生生被欺负死的。

这种现象,弘书自然是?不喜的,但?他?也明白,这不是?一个?三?两下就能解决的事情,甚至都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方法。欺负新兵这种事,不止封建社会有,事实上现代社会也屡见不鲜。

他?上辈子为?了给实验室项目拉资金,陪一些企业老板吃过饭,里面有不少老板都是?早年有过从军经历的,他?们喝大了之后谈起以前的军伍生活,不少都以炫耀的语气谈论过自己在部队时是?怎么?‘教训’新兵的。

动手殴打是?最常见的,除此?以外,让新兵洗所有人?的衣物、大冬天的罚新兵抱着冰块站外面把冰捂化等等,除了不会危及性命,比现在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而这样的现象,在那样的时代都存在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信息化加强、经费增加、管理加严,才在十几年的强化管理下渐渐消失,但?也没有完全消失,犄角旮旯时不时的还是?会有这样的现象发生。

有那样先进的理论思想和人?均起码九年义务教育以上的文化水平下,都杜绝不了这种情况,更?别说现在这样散兵游勇、完全没有指导思想、更?大字不识的军队了。

弘书默默扫视了周围正狼吞虎咽的士兵,略过后面那个?问题,只提口音问题:“这样的话,军队里面的抱团现象岂不是?很严重,而且如?此?一来,营一级的参将游击也很难调动,手下一换人?恐怕连指挥都指挥不了。”

路振扬没有否认:“以故乡为?标签抱团,是?他?们的本能,参将游击这些除了往上提拔,也确实很少平调,兵不识将、将不识兵,是?大忌。”

这一点弘书当然是?能理解的,他?点点头道:“那路大人?,你觉得给士兵们教授官话的话有没有可能?”

路振扬微微蹙眉,瞟向?弘书的眼神里带着不解、疑惑和荒谬:“先不说这些士兵有没有那个?脑子能学会,就说谁来教呢?军队里会说官话的将领其实很少,他?们大多都是?天长日久地相处下来,能听懂对方的土话罢了,这些人平日里的事务也多,根本抽不出时间去教士兵官话。军队外,会说官话的,除了一些走南闯北的商人外,就是?读书人?。前者能到走南闯北这一步,家业必然不小?,也不可能放下自己的家业来军队里做一个?小?小?的教书匠。”

“至于读书人……我们在他们眼中,可是?‘武夫’、‘兵痞’。”

路振扬所说的问题是很现实的问题,甚至读书人?里,其实也不是?人?人?都会说官话,就像广东福建那一块的,连已经入朝为官的官员都说不好官话,阿玛都因此?生气过,还大力?推行官话学习,可惜几年下来,广东福建的官员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一点改变都没有。

不过对于此?事,弘书心里倒是?有一个?想法,只是?这个?想法还不成熟,他?也就没有贸贸然说出来,只道:“路大人?顾虑甚周,孤也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想与路大人?一起参详参详……”

不止这一件事,身边有路振扬这样一个?实操经验丰富的将军,弘书这一路上就没停止过薅羊毛,一直拉着路振扬询问有关于军队的一切事情,也时常抛出一些听起来天马行空的想法。

路振扬有问必答,对于弘书的想法也回给予谨慎的回应,但?心里也不免给弘书贴上一个?标签,谦虚好学不错,但?想法太多且不切实际,希望这位殿下的属臣里能有谁看出这点,好好提醒提醒这位殿下。

因为?军队抵达云南轮换是?有时间限制的,虽然这次因为?情况特殊,要去秘密处理川藏接壤处的匪徒之事,胤禛特旨将期限延后了些。但?匪徒那事情况复杂,弘书怕到时候在那里耽搁太长时间,是?以就想在路上少花一点时间,所以这一路上并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搞什么?微服私访、发现民间冤屈、处理贪官坏官的操作?。

弘书将指挥权交给路振扬,要求他?按照标准行军,以最快速度赶到四?川。

是?以,除了在几处大的府城外停下补充物资外,弘书连抽空接见各地赶来拜见的官员的时间都没有,日夜兼程地赶路。

在这样的行军强度和速度下,最先扛不住的是?尹继善、杨炳元等几个?文人?,最开始几天还勉强骑马跟在弘书身后,后来大腿磨得烂的实在不行,只能回马车里躺着,但?他?们的马车又小?减震性又差,颠了几天后,他?们的脸色比骑马的时候还菜。

弘书看他?们这样子不行,别还没到地方一个?个?都病倒了,就干脆让他?们都去坐自己的马车。

尹继善等人?以逾越为?由?不去,还是?弘书下了强制命令才听话。

就这样,在一个?月后,弘书带着大部队终于风尘仆仆地抵达了陕西西安。

驻陕都统常色礼早早得了消息,带着人?在西安城外的官道上迎接。

“臣等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弘书骑在高头大马上,一扯缰绳,马向?前踱了两步,才扬声道:“平身。”

“谢殿下。”

常色礼站起身后,小?跑到弘书马前,伸手拉住缰绳,仰头笑道:“殿下一路奔波辛苦了,城内已备好行宫、酒席为?殿下接风,奴才为?殿下牵绳。”

弘书没有松开手中缰绳,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常色礼,问道:“你弹劾岳钟琪的人?证物证可都在此??”

“啊?”常色礼被他?的不按常理出牌的问题搞懵了,犹豫答道,“人?证倒是?都在,物证、奴才来接您,并没有带那些东西。”

谁迎接上司会带那些东西啊!他?又不是?那些拦路告状的百姓!

“东西都在城里,殿下,您一路劳累,不如?先去行宫洗漱休息一番,再行审案?”虽是?询问,常色礼却再次伸手扯动缰绳,试图牵着马将弘书带进城。

弘书冷下脸,拉着缰绳抖了一下:“放手。现在就命人?去取你的物证,再准备几匹马,用最快的速度。”

常色礼越发糊涂了,但?弘书脸色不对,他?犹豫了下没有再问,松开缰绳回到官员队伍里,吩咐人?去办事。

和自己人?嘀咕了一会儿?后,又回到弘书身边,再次劝道:“殿下不如?先入城吧,大军一路行军过来,想来也已经人?疲马乏,进城休息一下,也正好补充粮草。”

弘书不想再说话,早知?弘书意图的路振扬站出来道:“才在咸阳修整补充过,不必了。”

咸阳和西安离的非常近,但?和西安比起来,如?今的咸阳根本不值一提。

明明西安就在眼前,太子却偏偏选了咸阳先修整,如?今还不愿入城……常色礼心中咯噔一下,对这次和顺承郡王联手的前景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不是?胡思乱想。

在手下把物证和马匹弄来后,一直面无表情坐在马上的太子突然开口了。

“你,带上你的证据,还有你的证人?,上马。”

“随军,去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