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的人拍他的手:“高兴什么,又不是?你一个人押报纸会报道选秀,钱也不是?给你一个人的!”

赢得人丝毫不在意,笑容满面:“就算是?分, 我也能分不少?,哎呀, 让我算算,这一回就赢了几天工钱呢?嘿嘿嘿,多谢各位善人布施啊。”

另两个赢的人也一起起哄要钱, 输的人唉声叹气的掏钱。

有人想不明白:“选秀这可是?给皇上选妃子,那可都是?六阿哥的庶母,子不议父,他怎么能令报纸写这些事?呢。”

赢的人喜滋滋地?数着钱:“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八旗的适龄姑娘都要参加选秀,怎么也有好几百人呢,还?能全?当妃子啊?即便是?皇上那也养不起啊!这些姑娘啊,大多数都是?要赐婚给那些王爷贝勒家的孩子的,有什么不能报道的。”

“即便不是?全?部,那宗室里的也有长辈啊,怎么能把?涉及长辈的事?这样公开呢。”那个人嘟嘟囔囔的觉得六阿哥做的不对,不太尊重长辈。

这并不是?民间独有的论调,事?实上,弘书并没有令人报道今年有哪些姑娘很优秀这种过于娱乐化的内容,报纸上的文章甚至没有涉及到任何关于人的内容,就只?是?报道了一下选秀出现的时间、意义、规则、程序这些在某种程度上公开的东西。但就是?这,他也接到了来自?宗人令的‘敦敦教诲’,主题就是?选秀乃皇家盛事?,是?严肃的、崇高的、尊贵的,不应该这般报道给那些无知小民知道,他们在街头?巷尾的议论,是?对皇家的轻慢和不敬,会影响皇家的威严形象。

弘书并没有试图去反驳他,这是?三观的不同,不是?几句话就能令对方认同的,他当面深受教诲,转身就是?不改。

选秀步入正轨的时候,关于给后宫哪些人升位分的名单也在齐妃、懋妃、裕妃的商讨下出炉,摆上了胤禛的案头?。

胤禛批折子累了,才拿起这份名单打算看看顺便歇一歇,并没有什么意外,名单里给的最高位份就是?贵人,都不用过脑子,批个准字就行。

他提起笔刚要落下,突然一顿,重新将名单看了一遍,放下笔,拧眉想了想,再次提起笔时,他将‘常在武氏晋为贵人’划去,在旁写下‘常在武氏晋为嫔,封号宁,赐住景阳宫’。

顿了顿,他在最后批示道:除武氏外,其余人应如?所请。另,常在海氏行事?不谨、不安于室,景仁宫谨嫔有教导不力?之责,武氏素来恭谨敬慎,令海氏迁宫至景阳宫,交予武氏教导。

这一笔朱批很快被制成圣旨,送至后宫,当即就将第一个听到的齐妃吓得心如?擂鼓,和如?今的谨嫔比起来,她这才明白皇上对她是?多么的念旧情?,当初弘时糊涂,皇上没有迁怒她不说,甚至从没有指责过她教养弘时不力?。

再看看现在的谨嫔,虽然皇上惩罚谨嫔的理由从来都是?正当的,但只?要长脑子的都明白,若不是?弘历一而再再而三地?惹了皇上厌恶,谨嫔就算犯了那些错误,也绝不会落得如?今被降位、还?被贴上‘行事?不谨、不安于室’标签的下场。

是?的,行事?不谨、不安于室这八个字的评语看似是?给海常在的,但明眼人都知道说的是?谨嫔。

圣旨既已下来,除了晋升为嫔的武氏需要礼部出动使臣单独去册封,其他人只?需将人叫来,把?圣旨一念,领旨谢恩就是?。

后宫立时就如?爆发前的火山,压抑而又紧绷,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每个人的表情?都精彩纷呈。

天上掉馅饼的武氏自?是?欣喜若狂,但想到皇上专门提起的‘恭谨敬慎’四个字,她就不得不压抑住狂喜的心情?,努力?表现的风淡云轻、端庄淑慎,一边搬宫一边想着她该如?何对待被皇上指明要她教导的海氏。

而海氏,自?从圣旨下来后,她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叨着‘行事?不谨、不安于室’八个字,整个人都好像魔怔了。海氏的贴身宫女看着这样的小主不由暗暗垂泪,她们小主明明最没有心眼了,也从来没想过要往上爬,只?是?运气不好,分到了景仁宫,摊上谨嫔这么个一宫主位,才落得如?今下场。瞧瞧隔壁和小主一同入宫的郭常在,就是?运气好,遇上裕妃娘娘这样和气的主位,如?今不但顺顺利利当上贵人,甚至还?保留着一些初入宫的天真。

“小主,您别多想了,奴婢偷偷听别的宫人说了,她们都说皇上不是?说您,这八个字是?说那位呢,与您无关的。”贴身宫女努力?安慰道,“您看,皇上甚至还?特意让您离开景仁宫呢,说明皇上也是?知道您是?被迫的,如?今不过是?借一借您的名头?,等过些日子,这个档口过了,皇上一定会补偿您的。”

海氏苦笑,就算宫里这些人都认为那八个字不是说她又如?何,这天下又不是?只?有皇宫这些人:“你不懂,这一道旨意传出去,外面的人只?会将这八个字套在我海家的姐姐妹妹们身上。”她忍不住哭道,“我不曾为她们带去半分好处,却要连累她们姻缘艰难,我对不起她们,呜呜呜……”

海氏在后殿哭的压抑而小声,生怕被谁听到了。

钮祜禄氏却是一路哭的梨花带雨,直奔养心殿,想要求见?皇上为自?己伸冤,她觉得海氏自?己秉性不端、是?家中从小没有教养好,皇上怪罪于她她实在是冤枉。

苏培盛答应为她通报,却只?是?进?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出来,很真?诚地?说道:“娘娘,皇上正忙着,现在没空见?您,不如您先回去。”

钮祜禄氏不肯,非要在这等着,最终还?是?惊动了胤禛。

胤禛听完苏培盛的汇报,没有怪他自?作主张,甚至笔下都没停,就道:“擅闯前朝重地?,告诉谨嫔,念在初犯,此次就罚她闭宫反省一月,若有下次,哼。”

虽未直说,但未尽之言都能猜到,无非就是?降位去封号这些。

钮祜禄氏哪一个都受不住,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先廉亲王府,原四阿哥府,现第日寺,最宽敞最空旷最冷清最幽暗的方丈闭关室里,弘历支着腿坐在蒲团上,在佛像的眼皮子底下吃着吴书来悄悄偷渡进?来的烤鸭,同时一边享受着吴书来的按摩伺候,一边听着他汇报这段时间的大小事?情?。

听到母亲受辱,弘历表情?一下子阴郁起来,将未吃完的烤鸭狠狠掼在地?上,起身踱步几圈,不知想了什么,表情?越来越狠,招过吴书来,小声开始吩咐。

吴书来还?是?很有本事?的,在知道弘历要被出家的第一时间,他就迅速判断形势,然后安排人换身份潜伏在寺里,他今日能进?来,除了变装到位,也是?这些人偷渡的功劳。

但就是?这样镇定的吴书来,此时也被弘历的吩咐吓得花容失色,跪地?劝谏道:“爷,爷,万万不可啊!您想想前直郡王,此事?一旦被发现,您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的!爷,您还?有时间,您可以慢慢图谋,不必急于这一时!奴才知道您孝顺,只?是?就算宫里娘娘知道,也绝不会同意您为了她如?此做啊!”

他的劝谏弘历一句没听进?去,甚至俯下身,狠厉地?盯着吴书来:“被发现,为什么会被发现?此事?你一个人去做,不会有别人知道,怎么会被发现?还?是?说,你准备背叛爷?吴书来,你的一切都是?爷给的,别以为能背着爷去攀高枝,爷就算是?落魄了,收拾你还?是?轻而易举的。”

吴书来既心惊又心凉,但就像弘历说的,他从弘历三岁时就跟在身边了,十五年的时间,不止他的一切是?弘历给的,就连他的命,也是?弘历给的。

“爷,爷您明察,奴才为您的一片心可昭日月,奴才是?真?心怕您一时义愤想左了啊。”吴书来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眼角甚至沁出泪来。

弘历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仿佛终于判断出这个奴才确实忠心于他,才不耐烦的解释道:“你以为爷这么做只?是?为了给额娘出气?不是?,爷是?为了国丧!爷现在需要时间,弘书绝对不会愿意给爷时间,看看他这段时间做的那些事?情?,再不想办法让他停下来,朝堂上的那些墙头?草都得倒向?他。”

“国丧就是?最好的理由,让他老老实实地?守三年孝、什么也干不成,这样,爷才能有慢慢图谋的时间!”

第125章 贫道要出首 这屋里明明烧着旺旺的……

这屋里明明烧着旺旺的?火盆, 但秦远跪在地?上,却觉得?比地?牢里还冷。

皇上已经沉默很长一段时间?了,秦远想, 这次自?己会接到什么样的?命令呢?完成这次的?命令后他安享晚年?的?几率还会剩下多少?

秦远是一个有梦想的?粘杆处侍卫, 他的?梦想就是能摆脱‘暗卫’不?得?善终的?宿命,安享晚年?。他从入行的?那天起, 就给了自?己一个百分?百的?几率,然后一点点往下扣, 时至如今, 那个数字已经所剩不?多。

秦远默默估算, 干完这次活, 那个数字可能会变成个位数。

“静观其变。”胤禛幽幽的?声音响起。

嗯?秦远愣住的?时间?连千分?之一秒都不?到, 立刻听令:“是。”

吴书来离开后第日寺后,几经安全屋换装才回?到景园, 并没有人问他去哪里了。景园中的?人如今分?成两拨,一拨是以?四福晋和几位格格为首的?内院之人, 一拨是以?吴书来马首是瞻的?外院之人,互相之间?几乎不?怎么来往。

这样的?情况也意味着,吴书来想找人商议商议都找不?到人,他只能靠自?己。

思来想去,吴书来叫来手下:“爷如今在为皇后娘娘闭关祈福,咱们府上也不?能拖后腿, 你们去打探打探,京城有没有喇嘛, 愿意替咱们做做祈福法会的?,银子不?是问题。”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若实?在找不?到喇嘛,道士也行。”

这是一个筛选,吴书来深知,主子吩咐他做的?事,是不?能叫任何第三人知道的?,所以?他想要办成这件事,就得?另找名目,而在这之前,他得?先找到一个有点能力?还贪婪胆大?的?家伙,最好能有点宫里的?门路。

不?出他所料,格鲁活佛离开后,如今还留在京城的?喇嘛,根本没人愿意沾染上弘历,一听是四阿哥府的?人全都摇头拒绝。

手下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找道士,但道士也不?傻,最后还是找到了一个‘熟人’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