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1)

“陛下,皇后娘娘,薨了。”李太医匍匐下跪,没想到这公主的诞生居然是生母的死换来的,她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这公主会不会被视为不祥之人。

从孩子诞生到妻子死亡,这一连串大喜大悲之事发生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男人似乎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抱着怀中的婴儿,注视着床上气绝的女人,脑海中似乎还在回荡着结发之时信誓旦旦的海誓山盟,却不想刚刚迎来一个孩子便惨遭腰斩。

男人没有说话,没有愤怒,也没有痛哭,而是抱着孩子沉默不语。

“陛下……”

“举国同丧。”

“是。”

几年后,蓝国多了位不可一世的镇国公主。

要问蓝国谁最高贵,或许寻常百姓会脱口而出,皇帝。但朝臣以及各位后宫妃子或许会纠结一下,随后说昭阳公主。

在蓝国,昭阳公主不管做什么都会得到陛下的支持,陛下爱女如命,甚至在公主断奶后就一直带在身边,不让公主给新的皇后带,不仅如此,每日上朝都要带着公主,就连龙椅都成了公主的摇篮,对这一切大不敬的举动,陛下一直表现的不为所动。

昭阳公主整日在朝臣面前露面,比皇储还抢眼,后来公主大了一些越发顽劣,仗着父皇的宠爱,俨然成了皇子皇女的头儿,不仅欺负别的皇子皇女,甚至把龙椅当跳板,在朝堂上骑大马,大声喧哗。后来更是出格的突击后宫,调戏父皇的妃子,把所有人都折磨的苦不堪言。

终于,妃子们联合大臣一同上书陛下要求惩戒公主,陛下这才把公主教训了一顿,不让其玩乐,却转眼把昭阳公主安排进了国子监,还让魏太傅教其读书。这可惊坏了众人,国子监可是储君读书的地方,这公主真是无法无天了,不过碍于是一介公主,又不会夺权陛下要宠就宠了。

然而这位顽劣的公主读书了也不受限制,依旧我行我素,大闹国子监都是轻的,甚至时不时就偷溜出宫。结果陛下知道了不但不教训,反而安排侍卫暗中保护公主,真是每一日都在刷新朝臣的下限,只好纷纷夹起尾巴做人。

待终于熬到公主及笄,赐了封地,公主也终于离开皇宫了,各位妃子和大臣总算是长吁一口气,这位瘟神终于请走了。

大家都以为这位镇国公主不会回来时,几年后又被陛下召了回来,还是陛下身体每况愈下之际。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公主并没有表现的如以往那般顽劣,反而成熟了许多,眼神犀利,藏得住心思。在最后一年,公主日日侍奉陛下左右,听闻陛下最后精力大不如前,需得卧床,但每日奏折照常,可想而知这些奏折都是谁批的。

皇帝此举让许多大臣想不明白,一个公主,为何干涉如此多的政务,本以为牝鸡司晨,好在皇帝三年前驾崩,传位于公主的弟弟,太和皇子,号称太和帝,这才让议论纷纷的朝臣停歇了下来。

太和帝即位后,国事上中规中矩,对待兄弟姊妹也很好,对这位镇国公主更是尊敬有加。然而好景不长,一年半前公主起驾回公主府的时候失踪了。对此人们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太和帝动的手,也有人说是公主以往得罪了太多人,也有人觉得这只是一次意外,然而下落不明的公主让本就因着皇后驾崩的苏家更不满了,渐渐的,朝廷官员分成了两派,分别代表先皇后的苏家与当今太后的方家。

僵持了许久,之后便是轰动朝廷的苏家忽然搭上了姬家的事情。

直到魏太傅把前朝往事尽数道来,姬墨舒久久不能回神。

“所以,墨舒你可知道,你娶的那位苏娘子,许是不简单呐。”魏夫子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望着姬墨舒语重心长的说道。

姬墨舒随之垂眸,双手已然无意识攥紧。沉默许久,这才传来一声沉重却又十分无力的嗓音。

“我知道。”

0049 49 女儿情义重

与魏夫子的一番交谈让姬墨舒收获颇丰,苏家竟不想有着这样的过往。

作为商贾,她深谙不该纠葛于权力,所以她也鲜少去打听这样的前朝往事,有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没想到如今竟然稀里糊涂的与苏家纠葛在一起,还在魏夫子口中听到如此陈年旧事。

那个消失的镇国公主,难道藏在苏家吗?其实之前她就有所怀疑,苏家虽贵为世家,但是先皇后毕竟已故,死去的王者终究只是一具尸体,当今是方太后掌管凤令,又背靠太和帝,苏家怎么胆敢直言野心,这必然是有所依仗,那么那个依仗很可能就是消失已久的公主了。

若真是如此,苏家的目的又是什么?难不成还想着干政吗?可哪怕有公主依仗,对方也只是一个无实权的公主,又不是藩王。可现在不管做什么设想皆于事无补,姬家与苏家成了一丘之貉,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心事重重的姬墨舒拜别了魏夫子,来到青竹雅居外,再次遇到了魏孝义。

“孝义。”

“墨舒姐姐与祖母说完了?”魏孝义走了过来,仰起小脸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少女的笑容似是一朵盛开的娇花,总能让人心情舒畅。姬墨舒不禁柔了眉眼,轻笑道,“嗯,已然说完了,对了,过年孝义也该回府了罢,墨舒姐姐便先行与你道一句,新年快乐。”

“哎呀,墨舒姐姐真是老成,对了,若是可以,可以陪孝义聊聊天吗?”魏孝义四周环顾一圈,随后指向不远处的溪流。

“这。”

“墨舒姐姐就来嘛,来书院这么久了都没有陪孝义聊天,就那边的小溪,走吧。”

魏孝义一把拉过别扭的姬墨舒直奔不远处的山涧溪流,魏夫子的青竹雅居正巧坐落在这山涧之地,这里风景秀丽,山清水秀,环境清幽,鲜少有人到访,正是说话的好地方。姬墨舒只好跟上,正巧此时因着魏夫子的一番话心事重重,坐下来捋一捋也是好的。

两人来到小溪旁,只见魏孝义三两步跳上一块大石头,随后对姬墨舒伸出了手。

“我自己来就好。”姬墨舒哪敢去抓小姑娘的手,若是让魏太傅知道了,她估计得砍手以明志了。

“墨舒姐姐真是的,坐吧。”虽没能牵到墨舒姐姐的手,魏孝义吐吐舌,但并未恼,而是坐在石头上轻快的甩着两只脚丫子。

姬墨舒也坐了下来,如同魏孝义一般百无聊赖的甩着双腿,这种简单动作是每个小孩都会做的,长大后却碍于世俗评价的不雅便鲜少做了,但这个动作确实是最让人放松的。

此时此刻,坐在溪边石头上,感受着早春的阳光,听着小河流淌,偶尔还能听到自林间传来的几声清脆鸟鸣,沐浴这早春才有的宁静与潮润。这时,她抬眸顺着溪流看去,不远处是一个落差,溪流从高处飞洒而下,竟然有几分疑是银河落九天之象。

“墨舒姐姐,若是今年你进士及第是不是就不来书院了?”魏孝义忽然蜷起腿,双手环抱把自己缩成一团。其实她不大想姬墨舒去考试,不考试自然就会一直在书院读书,像以前那样,可以经常见到姬墨舒。

“傻,考中了自然就不读书了。只是孝义,如今局势不明,你也清楚姬家和苏家已然成了一丘之貉,魏家不该掺和进来,以免惹祸上身,若是将来我们各自安好,自会以缘分相见。”姬墨舒眺望着远处的竹林,幽幽道。如今姬家是摘不干净了,苏姐姐本就是苏家已然逃不了,她不想再拉更多的人下水。

“胡说。”

“欸?”

魏孝义忽然站了起来,这里傍水,石头虽已风干,但靠近水体的地方都是很潮的,姬墨舒连忙拉住魏孝义以免人滑进水中。儿时的她不慎落水也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更不希望魏孝义也这么不小心。

“你作甚?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那墨舒姐姐呢?你又把我们的情谊看成什么了?若我知道你是这样想的,当初就不给你求所谓的名额,不让你考试算了。”魏孝义很生气,她和姬墨舒还有苏轻舟算是自小认识,发小一般的存在了,结果现在这个空挡,祖母想着明哲保身,姬墨舒也着急的划清界限,只有她念及昔日情分兢兢业业,这会显得她一厢情愿,很蠢,那份重情重义也被侮辱了。

“我。”姬墨舒哑然,张了张嘴并未说话。

“姬墨舒,病了这么久倒是病糊涂了,所有人都在努力,豫州子弟为了出路到处寻求可解之法,苏姐姐更是费尽心思甘愿冒险进京调查,我虽只是一介后宅坤辈亦是想尽办法帮你,可是你呢?你却打着为大家好的由头划清界限,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会让人觉得情谊可笑至极,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何为重情重义四字。”魏孝义显然生气了,姬墨舒一直都是这样,生病的时候便很怕麻烦到爹娘,对爹娘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对他人会如何,像姬墨舒这样的人或许适合很多事情,但唯独不适合引领一个帮会。

姬墨舒彻底没声了,她垂下头,刘海耷拉下来遮挡了她变的灰暗的目光,形态佝偻,显得极为落寞。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