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1 / 1)

太和帝看了羽林卫传回来的消息,手中端着的瓷碗便狠狠的摔在地上。

精致昂贵的珐琅彩就此四分五裂。

“混账!”

“陛下息怒。”

羽林卫们连忙匍匐跪下,吓的瑟瑟发抖。他们按照太和帝的吩咐前去跟踪姬墨舒,此去的任务是打探姬墨舒会见之人,并不是真的要动手抓人,可是跟到一处峡谷之后便跟丢了,就好似之前在青州的时候一样,多日搜查一无所获,皇家羽林卫竟是连具体什么人都没能查明。

“饭桶,一群饭桶,朕养着你们有何用?”太和帝怒斥一众跪地的侍卫。

“陛下息怒,属下已然在加紧排查,那处峡谷非常大,地形复杂,或许有密道,排查需要一点时间。”羽林卫统领解释道。

“时间时间,你也会说需要时间,这个空挡你们觉得她会老老实实呆在原处让你们排查吗?”

“陛下恕罪。”

“一群饭桶,如此没用便去守大门。”

太和帝背着手来回踱步,好不容易有了线索,结果又断了,知道他为了争取这个破绽费了多大的功夫吗?现在不仅没有抓到人还打草惊蛇,如此若还想找到她可就难了。

羽林卫们都不敢说话,只能等待皇帝的吩咐。

想了又想,太和帝转过身面对羽林卫,“去,盯紧姬家还有那群商贾,把那边排查的人都撤回来罢,全都去盯紧姬家,不要暴露自己,也不要过多为难,一旦有姬墨舒的消息立刻禀报。”

“是。”

“滚罢。”

“属下这便滚。”

太和帝阴沉着脸,既然姬墨舒去了那处峡谷就失踪了,那说明那里肯定有人。从所设的机关与隐秘性也能看出,那人来头不小,从多次试探来看昭阳与姬墨舒关系匪浅基本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既然如此,与其浪费诸多人马陪那只狡猾的兔子捉迷藏,不如守株待兔,让那只兔子主动找上门,哪怕那只兔子不上钩,抓到姬墨舒指不定也能打探到一些东西。

本着这个想法,太和帝的脑海中再次冒出来一条阴险的计谋。

而此时的峡谷深处。

前几日与苏轻舟一番交流之后苏娘便深陷思考当中,她反思了自己与姬墨舒相识相恋的过往,竟是发现过往一直都是姬墨舒在体贴的迎合她,无条件理解信任她,那人甚至从未对她说过只字片语的重话,这是姬墨舒第一次忤逆她,却得到了她恼羞成怒的报复。

究竟是因着什么在疯狂?就连她自个儿都说不清楚,这是由多种情感促成的疯狂,有嫉妒,有害怕,也有那份悄然发芽的在意,不知不觉间姬墨舒在她心里已经占据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以致于她轻易就被姬墨舒激的失了分寸。魏孝义说得对,她不仅做人失败,做恋人更失败,哪怕是做皇帝亦是不合格。

她处于三角形的中间,做人显得薄情寡义,做恋人太自私不懂包容,做皇帝却又不够冷酷公正,她迷失在身份围成的三角中,情绪化的她把一切都弄的一团糟。若不是苏轻舟与魏孝义那一番剖根究底的话,她甚至不知道问题在哪。

如今天下流言四起,太和帝只顾打压她而罔顾国事,现在全国百业凋零,民生疾苦,科举缩减,士族把控朝廷只顾着结党营私,仅剩的有能之人却被排挤到不毛之地。商户连年亏损缴不上税,颇具资产的商贾尚且如此,地里刨食的农民便不说了。

这个国家留给她的时间不多,若不抓紧些,哪怕以后她成功登基为王,得到的也只会是一个分崩离析的朝政,根本不利于统治。思及此处,她展开地图,在早已策划好的路线上依次做出标记。

仔细琢磨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飞快,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她放下手中的笔墨,扭动了下脖子,脖子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发出磨人的咔嚓声,她稍微放松了下身体,这才走向就寝的那间木屋。

姬墨舒还在睡着,锦被堪堪盖到肚子,床头的桌案上正放着今晚她特意命人做的补身体的药膳,然而,从剩下的食物来看姬墨舒该是纹丝不动。

“今日姬姑娘还是不吃不喝吗?”

“嗯,奴婢不管怎么劝还是不吃。”侍女垂眸小声说道。

苏娘垂下眼,自从那荒唐的一夜之后姬墨舒的精神便急速崩溃,到了这几日便不吃不喝了,每天都会憔悴几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换做以前的她或许会失了耐心而恼怒的命人直接灌,可现在却不敢了。

“你先退下吧。”

“是。”

侍女退了出去,她走向躺在床上浅眠的姬墨舒,坐了下来。

“怎的不吃东西?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受的了?”她轻抚姬墨舒变的瘦削苍白的脸,轻柔的动作让姬墨舒渐渐回神。

姬墨舒的双眼渐渐有了聚焦,并未看向苏娘,她张了张嘴,长期滴水未进而干涩起皮的唇瓣因为张嘴的动作而裂开,朱红色泽渐渐染红苍白的唇瓣,如同绽开的曼珠沙华,衬着那种苍白的小脸极为妖艳。

在密闭的空间中她再度变的拘束起来,属于苏娘身上的气息笼罩下来,直压得她喘不过气。这不是真正的窒息,可她却真实的感受到窒息的感觉,咽喉似乎被一块大石头堵住,她只能通过一根针管来呼吸,十分费力。

说到底她也不想发展到如今这样如同仇人见面的境地,被苏娘软禁的日子里,苏娘不让她离开这个院子,好在她还能在院子里坐坐,不然怕是分不清青天白日,数着日子,她已经在这里逗留近一月,这其中每一天都在加重她内心的煎熬。

也不知道顾婉约有没有打探到爹的消息,娘有没有知道爹的情况,就连她自己也快一月没有传信回家,娘怕是会担心。姬家人丁不旺,一家三口,爹失踪了,她也杳无音讯,娘该如何是好呀?

思及此处,眼眶再度红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需要遭受如此苦楚。

“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那喜欢什么,我让她们做,对了,就你喜欢的那个豫州酱肘子和灌汤包可好?”苏娘注意到姬墨舒发红的眼眶,提议道。

她不提还好,提到豫州酱肘子和豫州灌汤包姬墨舒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掉。姬墨舒流着泪,“让我走吧。”她再次重复着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请求,虽然苏娘一直没有答应她,可是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的请求,唯求一死。

苏娘的动作再次一滞,眸子垂下来,修长而卷翘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神采。

姬墨舒的宁死不屈让她感到深深的无力,她承认,这场唯一的拉扯中她认输了。

“墨舒,你变了。”

姬墨舒的眼睛微微转向苏娘,没说话。

苏娘又说,“曾经的你坚强又温柔,哪怕辗转病榻十余载亦是屹立不倒,可现在的你却懦弱又无能,只知道逃避。”

听到她的话,姬墨舒苦笑,“我没有变,只是命途多舛,因着你,我被迫站在众矢之的,皇帝,朝臣以及你那些手足都因着我们的关系找上我,用我的爹娘还有族人要挟我,这些原本与我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均把我当成与你谈判的筹码,你让我如何是好?这背后掺和的责任我承担不起了。”

“你怎的不与我说?”苏娘轻叹。

“说了又有何用?还是说你觉得爬上那个位置就能只手遮天?身在其位身不由己,现在是如此,以后只会越来越多的人想分一杯羹,我要的东西你亦是给不了。”姬墨舒摇了摇头。

“你怎知我给不了?”苏娘就好似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虽无力,却不愿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