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屏幕上的数字跳到“B2”时,霍霆洲低沉的嗓音才在寂静的轿厢里响起:“去聂歌信山道。”
……聂歌信山道?
江秘书?的心脏重重一跳。
那是霍霆洲坐落于维港半山、守卫森严的顶级私人豪宅。除了定期打扫维护的专人,连他这个?首席秘书?都极少踏足,如今却……
“是,霍总!”江秘书?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他立刻拿出手?机,手?指翻飞地调出通讯录,一边拨号一边回复,“霍总,我马上联系Matthew医生,请他立刻赶往聂歌信山道。他的住处不远,这个?时间应该能半小时内赶到。”
电梯“叮”的一声轻响,平稳悬停。
空旷安静的地下?停车场内,一辆线条流畅、通体?漆黑的保时捷911无声地滑到电梯口不远处,专车司机恭敬地在一旁等候。
江秘书?快步上前,拉开宽大的后车门。
霍霆洲抱着林栖雾,略微弯腰,将她放进温暖舒适的后座。目光扫过少女身上湿冷单薄的衣物?,他指尖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直起身,毫不犹豫地解开身上那件剪裁精良、价值不菲的深灰色西装外套,动作利落干脆。随即俯身,将带着体?温的外套轻轻盖在少女身上,宽大的衣摆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只露出一张烧得通红的小脸。
江秘书?站在车旁,再次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忘记呼吸,甚至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男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秘书内心的山崩海啸,他坐进车里,自动车门无声合上,隔绝了车外微凉潮湿的空气。
“霍总,Matthew医生已经出发了。”江秘书?迅速绕到副驾驶位置,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快速汇报。
“嗯。”霍霆洲低沉应了声,见林栖雾像只小猫一样缩在温暖的外套中,他紧蹙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些?。
黑色保时捷汇入地下?车库的主?通道,明亮的车灯刺破前方昏暗。冰冷的雨水密集地敲打在车窗上,被无声隔绝。
车厢内极其安静,只有引擎的低鸣、雨刮器规律的唰唰声,以及身旁女孩滚烫而?紊乱的浅声呼吸。
霍霆洲搭在座椅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车子渐渐驶离繁华的中心区域,沿着盘山公路向?上行驶。
“霍总,”坐在副驾的江秘书?再次开口,带着处理?棘手?事务时的谨慎,“关于林徵先生的身体?状况,我已联系医院初步了解。”
他微微侧过身,确保自己?的声音既能清晰地传到后座,又不会显得突兀惊扰:“林先生确诊为突发性脑出血,当前陷入休克状态。根据现有的医学评估,抢救的黄金时间窗口是发病后12小时内。现在距离病发已经近3小时,时间非常紧迫。”
霍霆洲的目光落在窗外,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线绷紧,那是一种全神贯注的沉默。
江秘书?略微停顿后,加重了语气:“霍总,我已联系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神经外科的主?任医师,Benjamin Carter博士。他是全球处理?急性脑出血的顶级权威,尤其擅长高风险的开颅手?术和重症管理?。”
“Carter博士目前正在东京参加国际神经外科学术峰会,”他精准地汇报着关键节点,“他表示可?以中断行程,在我们安排的私人飞机抵达羽田机场后,第?一时间搭乘回国。他的团队已同步启动,正在远程调阅林先生的病历资料和医学影像,进行术前评估。”
霍霆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仍落在窗外被雨水笼罩、黑沉沉的山峦上,冷寂的眸子显得越发幽暗难测。
“联系Broker(私人飞行管家),准备一架赤角国际机场能最快起飞的私人飞机,洲际航程。”他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语气笃定而?不容置疑。
“是……”江秘书?仿佛已经习惯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面容平静地立刻应下?。
“霍总,Carter博士回邮表示,林先生当前的状态极其凶险,每一分钟的延误都可?能导致不可?逆的脑损伤甚至死亡……”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快速汇报,“我会确保所有术前准备在他抵达前完成,Carter博士的专机一落地,由我们安排的专车护送,直抵手?术室,时间尽可?能压缩在30分钟以内。”
车内再次陷入短暂的沉寂。
霓虹灯彩在霍霆洲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他姿态矜贵优雅,眸间划过几丝晦暗,让人难以窥探。
“通知下?去,飞机必须在Carter博士落地前准时抵达,分秒不差。”
“……是。”
-
雨势似乎小了些?,半山间的雾气渐渐浓重起来,宛若乳白色的纱幔。
车子驶入一片极其幽静的私人豪宅区,沿着私密的林荫车道又行驶了一段,最终停在一栋依山而?建、极具现代感的深灰色别墅前。
车子刚停稳,后座的车门便?缓缓打开。
霍霆洲抱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林栖雾,长腿一迈便?下?了车。江秘书?也迅速下?车,快步跟上。
老管家带着两名穿着得体?、训练有素的女佣恭敬地候在门口。见到眼前的难得一幕,老管家眼中闪过一丝克制的惊讶,但良好的素养让他立刻躬身:“霍先生,Matthew医生已经在诊疗室等候。”
霍霆洲略微点头,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抱着少女径直穿过宽敞简约的门厅,迈入位于一楼的专用诊疗室。室内明?亮柔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霍先生。”Matthew医生迎了上来,目光迅速落在男人怀中的女孩身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麻烦放到诊疗床上。”
Matthew医生伸手?探了探林栖雾的额头,迅速拿出体?温计、听?诊器。他语速很快,一边操作一边诊断,“高烧,体?温接近四十度。初步判断是淋雨受寒加上情绪波动引发的急性高热和应激性昏厥。”
随即,他示意旁边的女佣:“帮林小姐把湿衣服换下?来,用温水擦拭身体?降温,重点部位多擦几次。我去准备退烧针和静脉补液。”女佣们立刻上前,动作轻柔而?熟练。
……
时间一点点过去。
透明?的药液顺着细管流入少女的血管,退烧针也注射完毕。Matthew医生稍稍松了口气:“体?温已经开始下?降,应该没?有大碍。我今晚会留在这里观察,直到林小姐体?温稳定。”
霍霆洲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他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Matthew医生和女佣们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东西,退出诊疗室,将空间留给了等候在外的男人。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发出的轻微嗡鸣声。
少女静静地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仿佛一尊易碎的瓷偶。
一头乌黑长发散在洁白的枕头上,额前的发丝被虚汗濡湿,黏在光洁的鬓角处。高烧的潮红已经彻底褪去,只留下?近乎透明?的苍白肌肤。她阖着眼睛,卷翘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安静的阴影,眼尾还残留着几丝极淡的烟粉,如同雨后褪色的花瓣。
她的呼吸很浅,胸口起伏微弱。
一缕发丝悄然?从鬓角滑落,粘在少女干燥的唇瓣上。